岳不群惊恐、戒备、痛心疾首地看着宁安这个他曾寄予厚望,有痛心疾首的弟子,眼眸里精芒闪过,虽有不忍,但却逐渐化作了坚定。
他藏在袖袍下的手已经捏起了银针,衣袍下的身子也紧绷到一触即发,随时能动手。
但岳不群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下来,柔声安抚道:“安儿,你我师徒何至于此?为了一个外人,闹这么大的不愉快,传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
“唉!”
“也罢,未来的华山派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今日的事,为师便听你一回,不去了……”
岳不群每说一句话,就朝着宁安走近一步,话没说完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宁安的身后,一只手也随着话语松软,搭在了他的右肩上。
这个距离,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在一瞬间锁住宁安身上的大穴,同时靠手中的银针偷袭,一击毙命。
只是他忽然沉默了。
看着宁安的后脑勺,岳不群攥紧了银针的手颤抖着,脸已经成了铁青色。
宁安按着剑柄,翘起的长剑抵在岳不群的丹田处,只需要他稍稍灌注内力,喷吐而出的剑气便可以在一瞬间撕碎岳不群的丹田,让他几十年的功力在一瞬间化作飞灰。
岳不群忘记了,虽然如今宁安只是在左腰悬剑,但他以前用的是双枪,自然不只会右手剑。
“师父,”宁安长叹一声,“您为何觉得我今夜是来阻止你的?您是我师父,是珊儿的爹,是华山派的掌门,难道我真的会因为刘正风一个有点交情的人,叫你们伤心?”
岳不群僵硬的脸色被惊愕打破,神情也有几分动容,“难道……你……”
“今日我会去刘府一趟,保证事情的发展最后一定有利于我华山派。”
“师父,江湖路远,您多珍重。”宁安右肩一抖,便震开了岳不群的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剩余的茶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从头到尾,宁安都没有看岳不群一眼。
因为宁安清楚,岳不群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有慈爱关怀的长者了,如今的他已经是纯粹的华山派掌门,为了华山派可以去做任何事。
走出房间后,宁安阴郁的表情也随着一楼大厅里的灯火重新和煦起来,目光更是随着岳灵珊黏过来变得柔和,与师兄弟们说了会儿话,随着众人一起到了城门口,目送着他们随岳不群离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宁安扭头回城。
……
夜,星月皆云,只有浓厚的乌云带给人间暴雨来临前的憋闷,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更夫一梆子、一梆子的声音。
偌大的刘府寂静,像是沉闷的墓地,又像是张开了獠牙巨口的野兽,等待着恶客。
啪嗒!啪嗒!
雨珠不知何时落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碎成四散的水花,带给人一瞬的清凉。
只是一道闪电闪过,却见刘府的墙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黑衣人,“轰隆”一声,雷鸣声响起的刹那,这些黑衣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齐齐杀入刘府,惨叫声不绝于耳——刘正风的家眷的确离开了,但为了不叫人发现异常,他府中的家丁和仆役们依旧照常。
如今,这些人都成了黑衣人刀下的亡魂。
雨越来越大,急促的雨点像是曲调激昂的乐曲,为这一场杀戮配着不和谐的配乐——那激昂的伴奏下,是一边倒的屠杀,刘府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居然有杀手敢来袭杀,有几个忠心的家丁临死前还在大吼着“主家快走!有杀手!”
但叫这些人意外,是从始至终内院里都是一片安静,没有半点慌乱的声音。
哗啦啦——
暴雨倾盆,狂风呼啸,夜雨大到扑在人脸上,眨眼便能将一个人浇成落汤鸡。
这么大的雨势里,几十名黑衣人提着不断滴落血水的刀刃,缓缓逼近了刘府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