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五名刚入职Site-CN-133信息管理部门及模因部门的新人,将会在主管Phate Taeki的带领下参观设施内的各种实验。他们将会在这次活动中了解自己将来要做的工作。对于Phate来讲,这样的差事并不常有——平均三个月一次。
年仅23岁的她,幼时便在基金会宇宙的熏陶下长大,依靠她迅速积累的大量知识、还算聪明的头脑,成年后没多久便成为高级研究员,并在四五年的摸爬滚打中迅速爬上主管的位置。现在的话,尽管上级的要求和下级的琐事搞得她一头包,但她也决意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撇开,抽时间和来到他们站点的新人见见面,带带路。她自己就是从少年时期的文书部门小跟班一步步攀上来的,很清楚新人和边缘工作人员对信息危害的处理工作抱有着什么刻板印象:
“不就是查资料用数据解决问题吗,文书plus,稿件整理plus罢了。”
“哎哟说是什么CRV培训,提高所谓的意志力,也看不出啥端倪。”
“认知危害、模因危害的处理我好像就没见过几次动用武力的,谁上谁都行吧。”
“反正突出一个谜语。”
Phate很清楚,毕竟幸存者偏差,真正在这里干过然后被踢出来的人,就没一个脑子正常的,大部分连和人沟通都困难。而投入到工作里的员工,又哪有机会管别人嘴碎呢?所以,要过来人去破除这些印象有点难。但这个问题不能视而不见,这些碎嘴念叨对新生血液的注入实在太不利了:年初十二人,下一季度八人,这个季度就五人。鬼知道有多少潜在的天才刚来这里还兴冲冲,结果就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在工作预选期被忽悠到别的岗位上去了。所以今天的活动,她也决定要好好提携他们,确保以最佳的姿态来迎接新人……
……吗?
“哎呦我去,都他妈九点半了!”
在个人宿舍里仍旧睡眼惺忪的Phate看了眼时间,噌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起床揉了揉眼睛后,她发现一个方形的迷你机器人早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身边。
“不是我说拉诺塔(Lanota.aic的昵称)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啊?”
“Phate主管啊,我还不知道你,”机器人响起Lanota.aic的声音,那是Phate在调试了许久之后精心选择的私人定制,纤细,但又带着一点欠揍的感觉,“到时候你肯定会撒娇说时间还早,然后倒头就睡的。”
“你上次没经过我同意给我定了个六点的闹铃,那天凌晨我四点半睡的,那我肯定说时间还早嘛,是不是?”
“玩手机玩的,别狡辩了。唉算了,快起来,新人员工早就在外面等着你了。”
“行行行。”
Phate匆匆换上了西装衬衫加长裤,看似很气派,但褶皱中流露出了几分处事的粗糙。身为整个站点的主管,我们的Phate女士在个人生活方面实在说不上检点。不过还好,这件事情没几个同事知道就是了。
匆忙洗漱过后,她和连接着站点人工智能Lanota.aic的机器人,赶到了地下三层的综合实验区。在宿舍间内Phate可以表现得十分懒散,拉诺塔也可以将幽默指数拉高,说点损话,但在新人面前,她们二位还是得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五个充满自信的新人员工已经在这里待命了。他们之中有几个是从帷幕内的大学招来的精英本科毕业生,还有几个是在基金会的教育框架下稳步学习,调到这里来的。这些二十出头的家伙们对自己充满自信,但他们并不知道,面前的主管职位高了至少三级,但年龄只大他们一两岁。
“大家好,我是Phate Taeki,Site-CN-133的主管,兼任信息管理部的主管。多余的也不用我介绍了,今天把你们召集过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们亲自看看,我们是如何与信息危害打交道的。”
大家好,我是Lanota.aic,是Site-CN-133模因部和AIAD分部共同研发的基金会人工智能,叫我拉诺塔就行,设定性别是女性。这个机器人只是我的其中一个躯壳,实际上哪里都有我的存在,我的算力会分布在各种各样的站点任务当中——当然,引导你们也是我当前的任务之一。
综合实验区内,空间无比宽大,但是昏暗的灯光和寂静的氛围给这片阈限空间带来了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疏离感。一行人在空荡荡的深邃长廊中前进,直到尽头,Phate看向没有实验进行的屋子,点了点头,刷完卡后,示意众人进入。
彻底的死寂。
“知道这是哪里吗?”Phate问道。
“呃……消声室吧,我看墙面都是楔形的。”一位名叫王岚的员工回答道。
“没错,小王,但你只答对了一半。”Phate在角落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下按钮,一个工具盒从地板的底部冒了出来。“这个消声室就是你们将来进行认知阻抗训练的地方。”
“CRV吗?”王岚说。
“那个是认知阻抗系数。数值越高,代表你抵抗各种认知危害的能力越强。或者说,面对异常,你更加容易保持自我。”Phate在拉诺塔机器人的身体上点了几下,拉诺塔便从工具盒里拿出了一个话筒一样的东西。“来,谁自告奋勇,测测自己的CRV?把脑袋贴到这个仪器顶部的球上,几秒钟就行。”
一阵沉默。
不过这里是消声室,所以沉默立马化身为众人心脏的跳动声、血液的流动声、胃部翻江倒海的消化声、以及拉诺塔机体运转的金属噪声。这种诡谲的幽鸣令大家心跳加速,直到一个女生缓缓举起手。
“我……我来吧。”
“好,就你了,Lisa。”Phate在CRV检测仪的手柄上按了几下,“测试的这段时间,谁都不要说话。感觉到身体难受也不行。”
Lisa将脑袋贴到了检测仪的球体上。
几秒钟后,“哔”的一声,手柄上的电子屏开始显示读数。
“17.2……17.0……16.9……16.9……嗯,好。”Phate边说边给拉诺塔比了个手势,它现在开始播放舒缓的古典音乐,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终于是被压了过去,房间内的气氛也终于缓和下来。“Lisa,我问你,你是模因部的吧?”
“啊……是,是的。”她扭扭捏捏地回答道。
“正常的CRV数值都是在10左右的。如果低于5就不太正常,属于稍微受到一点不寻常的刺激就会失去理智的程度。但是如果高于15,根据我们的抽样调查,大概就已经超过98%的人了。另外你们肯定注意到了,随着时间流逝,她的CRV指数在降低,这是因为CRV本身也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环境有时会成为信息危害的催化剂。”
“主管,那认知阻抗训练又是什么呢?您还没跟我们讲。”一名员工举手问道。
“就是让你们的CRV数值提高的手段。有很多手段能短时间大幅提升CRV,这在我们应对一些突发信息危害的时候很有用。但如果要提生静息CRV,就需要长久的训练了。”Phate用控制台调出了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一套完整的训练流程图。“我们从5开始,每隔0.5设定一个段位,然后每个段位都有一套完整的训练方案,让你的静息CRV获得永久提升,进入下一个段位。”
“就跟下棋一样吗,训练然后升段?”另一名员工说。
“不,我觉得有点区别。下棋的话,一般来说,你过了一个段位,那么以后的段位只能比现在的高,对吧?没有人会在几年之后回去重考低段位的考试。但我们这里不同,处理异常有可能让受害者的CRV永久降低。几个月前,我们有个静息CRV11左右的人接受了认知强化训练,以14的CRV进行了一个涉及认知危害字符串的收容程序设计,当时他尽管有拉诺塔的帮助,但那个认知危害的信息碎片还是多少带点隐性的异常效应,那天把事情处理完,静息CRV都不到10了,俩星期都恢复不过来。他必须把10-11这两个段位的训练流程重新走一遍。但是他已经对接收过的声光讯息产生了耐受,导致提升微乎其微。我们现在正在开发新训练来应对他这种情况,但怎么说呢,很难。真的很难。我们拥有的工具还是太少了。”
“不能进行脑波分析,从理论的角度论证出百分百可以提高认知阻抗的方式吗?”王岚问道。
“那你也未免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点,”Phate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们用来做CRV训练的东西是什么吗?一连串的声音和光学信号的组合。我们的数据库里面有非常非常多已经收容的信息异常的资料,告诉我们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接触什么东西,会产生什么效应。拉诺塔,打开全息屏幕,给他们看看我们之前的一些工作吧。”
好的主管。各位,现在我给你们随机展示一些当年未经过整理的信息异常。
受试者接收的信息 受试者预期产生反应
困倦时聆听448Hz,1664Hz,2378Hz的和弦并接收Adrian-Philips IV型图片信号 部分阻断对含有圆形的符号的认知,使得这类符号潜在携带的信息危害有一定几率被抵抗
在CuPerium第4-23亚型声音暗示下依次接收662nm、774nm、1105nm、1337nm波长的电磁波 对超过Hz的音频讯号产生屏蔽
SCP-3021-1的“Q”符号携带的信息被受试者接收,且被强近红外光直接照射 不论采取何种辅助措施进行补救,SCP-3021-1将无法达到预期效果(将额外的实体认知为人类)。取而代之的是,受试者将会把任何视野内的一对球形物体认知为人的双眼,进而导致高度焦虑
处于愤怒情绪,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同屏观看个“牛顿摆-12ND.mp4”心理暗示视频 多巴胺分泌水平会在接下来的数天内持续反常高涨,这可能带来潜在生命危险
…… ……
新人员工们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反直觉的东西。
“有果必有因”,他们在帷幕外的学习经验无数次地印证这样的结论。但是异常不讲道理——当成篇的“不讲道理”映入他们眼帘的时候,初来乍到的他们也只能落得一脸疑惑。
几分钟过后,Phate决定继续。
“像这样的记录,当年我们有上万条,每一条记录都是我们之中的某些研究员——当然更多时候是D级人员——亲身涉险测出来的。每录入十几种异常,就有一个人的精神在几天内瘫痪;每录入几百种异常,就有至少一名D级人员因脑功能紊乱或内分泌失调失去生命。最终的结果是,我们获得了一系列从信息接收到人体反应的映射。我们为了制作CRV训练的材料,就要先筛选对认知强化有益的条目,然后将它们合并同类项,争取用最简易的前置条件达成尽量多的认知强化目标。我们站点有了超级计算机之后还好,这些事情全交给拉诺塔就完事了。在这之前,你知道我们要怎么做吗?我们每捕获一个信息类异常,就跟捡到稀世珍宝一样,要精确地分析它的每一个组分带来的作用,然后把这些组分拆开,录入,成为我们的经验。我们有没有自己创造异常的手段呢?几乎没有。现实稳定锚、康德计数器这些都已经是破天荒的发明了。
“我懂你的意思,小王,你是想,我们能不能分析大脑,找到各种信息刺激脑电波的一般规律,然后再利用这种规律反过来去制造信息异常。最后任何人只要经过特定的训练,就一定能免疫什么什么样的异常。但你要知道,脑分析太复杂了,帷幕内外的科学工作者们都在竭力突破这个课题。要是有谁捷足先登,解开这里的秘密,那么信息异常的作用逻辑就能一五一十分析出来,而那些异常的编号末尾全得加个-EX了。人类的大脑就是个黑箱,输入信号,输出响应,中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至少目前如此。”
“所以我们SCP基金会其实是在用处理信息类异常的经验去强化自己?”后排的一名员工问道。
“别的部门我不知道,至少对于信息管理部和模因部来讲,我们就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事鞋的次数更是数都数不清。很多刚入职的新人都会充满自信地认为,基金会有很多的黑科技,遇到什么异常都能‘啪’地一下解决。他们翻阅那些异常项目的处理记录,上面写着用什么什么模因解决了,用什么什么方法修改了,只有寥寥几个字;接着就想当然,以为我们的工作也一样简易,大笔一挥瞬间完工。我猜,到现在为止你们之中都有人是这么想的吧?
“唉,我们根本不是那样的超人,不过是冒着被异常洗脑的风险帮普罗大众试水的先锋罢了。”
员工们听完了这番话之后,纷纷低下头来,因为他们确实这么想当然过。拉诺塔展示的记录中,每一行都可能嵌着一条人命,而现在的新员工可以随意取用那些滴着血的成果:诚然,主管的语气并不是责备,但想到这一步,众人羞愧的心情越来越挡不住了。
咚咚——
就在此时,拉诺塔播放的古典音乐从纯真的莫扎特变成了沉重的贝多芬。槌子键琴奏鸣曲的开场和弦似乎要把整个实验室砸烂。
Phate看见众人低落的情绪,慢慢走向大门。“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
“说正事了。过几天你们就会来这里进行CRV训练。研究员Aaron是管这个的,到时候你们看他发的邮件就行,照着上面说的做。走吧,后面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房间你们要看。”
房间的门打开,音乐戛然而止,令人安心的噪声终于从外面涌入,注满每个人的耳蜗。
各位,这种房间就是我们平常进行实验的地方了,我们习惯管它叫“黑笼子”。
整个房间分成两个区域,控制区和实验区,中间由一个可变色的单向玻璃隔开。每隔一段时间,如果我们有需要在人体上进行实验的申请,又或者需要处理被异常影响的平民,这里就会启用。受试个体会从一个独立的入口被送到实验区,而我们就在控制区观察。这边的控制台可以自由调节实验区的光照、声音等,而且还可以释放各种气体。基本上所有传递信息或模因的手段都囊括在内了。
不过我想,只是我在这里唠叨,大家应该还是没什么代入感。三分钟之后,就在这个房间,会有一场实验,你们拥有参观权,不过不要过分打扰实验人员,他们很忙。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了。
“嗯,”Phate开始盘弄自己的移动终端,然后出了门,“抱歉我有点事情,后面你们听拉诺塔的就行了。”
员工们窃窃私语几分钟后,大门再次打开,一名他们不太认识的研究员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大摞纸质资料的同时,臂弯里还夹着一个平板电脑,看样子有很多事情要忙。
“我叫Larry Thompson,很高兴见到你们。关于实验的细节就让拉诺塔给你们解答吧。我今天要做的事情有点多。”他说完便扭头坐下,开始娴熟地操纵着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钮。
“话说实验人员都来了,受试个体在哪里……”王岚忍不住问。
话音刚落,“嘀”的一声,实验区墙壁开了一个口子。
一名面色憔悴的男人从那口子里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衣服是灰白色的,上面还挂了一个牌子,写着“PoI-CN-”,看来不是D级。
“受试者,请在实验区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下。”Larry对准话筒,朝那名受关注个体喊话。
那人照做了。在他坐下之后,椅子瞬间伸出了镣铐将他固定住。他随意挣扎了几下后便不再作声,可能是提前被注射了镇静剂。与此同时,一张桌子缓缓从他面前升起,上面还有一杯刚煮好的热牛奶。
“咦?实验就是喝牛奶吗?”“嘶……好奇怪。”“别急,肯定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几名员工开始咬耳朵。
“受试者,请看向杯子内部,然后报告你的感受。”Larry冷静地说道。
众员工不约而同看向了玻璃另一侧的那个人。只见他先是很淡定,但逐渐开始蹙眉、慌张、焦虑、脸色大变,后面他试图将视线挪开,但还是于事无补。Larry操纵椅子让手铐松开,那人立马开始发了疯一般地挠眼睛,然后大叫起来。不过由于隔音,这边的员工们倒是啥也听不见。
“这……这是怎么了?”Lisa问道。
他受到了模因危害的影响。
我们经过初步问询和分析得出结论:现在的他一旦观察到身边出现任何用容器盛装的液体,就会产生幻觉,看到液体凝固为各种各样的虫子在容器里面爬,并且以为这些虫子可以穿透任何障碍的阻拦飞入眼睛内。所以你现在看到那个人在挠眼睛,其实是他想把那些幻想出来的虫子从眼眶里抠出来而已。
起初这件事情并没有受到基金会的注意,毕竟这种幻觉既有些像普通的精神疾病,也有些像是吃了什么致幻蘑菇或药物产生的副作用。但是经过帷幕外医院的查证,这些情况都没有出现过。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我们坚定了这是异常现象的想法。他在家里无意中和别人共用杯子喝水,然后还把自己被异常影响的事情告诉了那个人,结果那个人也一起被感染了。这是很常规的模因危害:受试者接收异常信息并将其理解——受试者被感染,展现出症状——受试者通过语言和接触传播手段将信息传递给更多的人——让他们也感染了。关于受试者最初如何感染我们还没调查出东西,不过这个过程基本是没错的。
我猜你们肯定想问“为什么不记忆删除了事?”事实上,如果能这么简单解决就好了。这名受试者经历了数次A级记忆删除后异常状况仍然保留,并且直到现在还保留着传染他人的能力。但是不用慌,就算你们了解了这一切,只要不接触他的体液都没事。这个模因少见地需要通过多种手段共同传播。而且,万幸的是,被这个人传染的其他受害者,用记忆删除倒是能治好。
根据我们前几天治疗他的经验,得等他把自己“想象的”钻进眼睛的虫子全给打死,我们就可以继续了。不然,我们的疗法可能没法起效。
又过去几分钟,实验区内的受试者才终于彻底归于平静。那杯牛奶早就被挪到了实验区以外。Larry开始朗读接下来要进行的“疗程”了:
“试验疗程2,配方6,第一次尝试:微量硫化氢环境;灯光关闭,对受试者展示Banach-Mandelbrot图像组III号五轮次,每轮0.5秒,两轮之间间隔3秒。图像组展示完毕后,以440Hz为a1标准音,按序播放下列声音:由小提琴演奏的从b1上升至#f3的谢帕德音阶,三十秒内轮播三次;钢琴反复演奏E2,一秒一次,共20次;不锈钢块刮擦噪音,平均音调为d2,持续5秒。随后再次展示Banach-Mandelbrot图像组III号十轮次,每轮0.5秒,两轮之间间隔1秒。”
“Banach是数学的那个巴拿赫吗?”一名员工问道。
“应该……应该是吧,”Lisa回答道,“拉诺塔,我可以看看……那些图片吗?”
机器人的显示屏上依次展示了一些图片。不出意外,大部分都是配以诡异色调的芒德布罗分形图片,但其中也混杂了少数场景图片,但那些图片细看也会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是合成的,大概是常见建筑元素的胡乱排列组合。
又一名员工突然想到了什么。“想想之前拉诺塔给我们看的信息异常列表吗。当时不是有些信息是作为‘暗示’出现的吗?然后另一些信息是主要的影响因素,对吧?那这个图片集会不会也是这个逻辑,场景图片就是一种暗示,给人一种特殊的印象,然后在这种印象下,再利用分形图包含的信息改造人类的大脑?”
哦?你明白的还挺快。
主管前面说创造异常的手段寥寥无几,给你们举了例子对吧?现实稳定锚什么的。实际上,分形图片才是基金会创造异常物品的最常见手段。你们应该对Berryman-Langford模因抹杀触媒有所耳闻。自从他们两个人在研究分形图的时候无意搓出了个认知危害——感染者的视野将会全部反射——这一条制造异常的门路就被戏剧性地打通了。
涉及气体和药物的化学信息异常实验繁琐且受环境影响过大;涉及声音的异常获得难度极高,复现要求苛刻。相比之下,分形图片异常极易生产。只要让各类参数连续变化,就可以创造出一大批图片,只要让D级人员观察这些图片,根据眼动分析就能推断出到底是哪张图片具有异常效应,然后我们再去分析异常效应有哪些,做好记录,就完事了。怎么说呢,这有点像破解密码:箱子上挂着一把密码锁,我们可以把所有的密码全都跑一遍,只要跑得够多,总能找到一个答案。想想看,仅仅给人看几张合成图片就能把他牵着走,会是多方便的一件事!
在分形图式异常被研发后,又过了几年,分形图式模因疫苗也被探索出来了——观察这些图片后,可以抵挡特定模因对人的感染。我们本以为这种模因疫苗的开发可以大幅推广至各种信息异常的收容,但讽刺的是,到现在为止,它们偏偏只能治我们自己合成的分形图式模因危害。
还是Berryman和Langford两兄弟,他们以数不清的D级人员消耗为代价,创建了几十对分形图片,每对之间相互拮抗,一个是抹杀触媒,另一个是其疫苗。现在它们被应用在基金会各种需要高级权限才能访问的文档当中,令越权访问的倒霉蛋被强制处决,而有权限访问的人可以提前看疫苗图片免遭危害。
唉!我们研发了模因疫苗,想为平民的身心安全出力,结果到头来治的还是基金会人。
正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受试者,PoI-CN-,已经开始了模因接种。
“咚”,整个“黑笼子”的顶灯齐刷刷熄灭。庞大的控制台上,成排的按钮同时亮起诡异的黄绿色,而正中央的显示屏飞快滚动着绿色的代码,颇有黑客风。几阵蜂鸣声后,埋在墙壁内的各种机器开始隆隆运转起来,低沉而稳健的声音仿佛要把整个庞大的房间给拖着走。
透过单向玻璃,在实验区那一边,少量的硫化氢气体早已悄然注入,不过用量极少,并不能给受试者带来多大的负面效果,只是臭鸡蛋味罢了;而他现在全身都被死死按在椅子上,不得不目视前方,那边一个大而薄的显示屏正缓缓吊下,如同断头台的铡刀。显示屏的两侧,两个音响唐突出现,圆形的喇叭冷漠地对着他,三者一起准备上演一场噩梦般的演出。由于屏幕没对着员工这边,实验区还隔音,众人只能通过受试者的反应来判断其身心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