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好人的标签被贴上之后,就很难撕下来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沈黎每天收工后都不得不帮这大爷拾些干柴。
刚开始,大爷看到沈黎挑着干柴进院子,还会热情招呼他,给他泡茶,说一些感激的话。
但慢慢地时间久了,大爷茶也不泡了,感激的话也不说了,只顾躺在竹椅上看书,打盹。
好像沈黎每天给他挑柴,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黎对老人的称呼也从大爷变成了老头子。
其实沈黎会一直帮助这个陌生的老大爷,是因为沈黎第一次见到他佝偻着身子背着一捆干柴走在路上苍老的身影,想起了已故的爷爷。
在沈黎儿时的记忆里,爷爷每天都会去放牛,放牛回来的时候佝偻的背上也总会背着一些干柴。
那时,爷爷是和伯父一家住在一起,但伯父伯母对爷爷并不好。
那时农村的老人没有养老金更没有退休金,爷爷上山放牛的时候就会顺便挖一些药材。
山胡椒,金银花,板蓝根,鱼腥草,土茯苓等等各种各样的药材都可以拿去集市上卖。
卖了钱,爷爷会买上几两旱烟,卷烟的白色烟纸爷爷却舍不得买,而是问沈黎要来写完的作业本,把作业本裁剪成长方形的小纸片,用来卷旱烟。
有一次,沈黎好奇这旱烟的滋味,也卷了一根抽起来。
结果没抽两口,就开始头晕目眩,躺在床上感觉天旋地转,想吐却吐不出来,那感觉比喝醉酒难受得多了。
从此,沈黎再不敢碰这玩意。
爷爷也会时常给沈黎一些零花钱,五毛一块的。
在那一毛钱一根冰棍,两毛钱一包辣条的年代,一块钱对孩子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每次把零钱拽在手里的时候也是童年最欢乐的时光。
后来有一次爷爷在放牛归来的路上被从身后跑来的小牛犊挤了一下摔到一丈多高的路底,摔伤了身体。
卧床一段时间后,就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沈黎一边想着一边走,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住处。
沈黎的父亲黄建国此时正戴着老视镜坐在门口的水缸边磨着割油刀。
沈黎把背包里的割油刀拿出来放在父亲面前的水盆里。
磨刀是一项细致活,需要耐心,刀磨得锋利,第二天割松油时才会快。
父亲做事永远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他经常教导说慢工出细活,说沈黎做事太毛躁。
于是磨刀这活就交给了父亲。
黄建国今年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头上已生出了些许白发,鼻头偏右的位置有一颗黑痣。
在桂北聚居的瑶族民众,有男方上门的习俗。
瑶族作为少数民族,一直有可以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
男方到女方家上门后,一般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会跟女方姓,第二个孩子跟男方姓。
黄建国是沈家的上门女婿,所以沈黎跟母亲姓沈,沈黎还有个妹妹,跟父亲姓黄,叫黄梦瑶。
“又给曾大爷拾干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