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二年一月三十一日,除夕。这天我们刚好换班。换班的时间是夜里12点,我们白班的人还可以在家吃一顿年夜饭。这时候的阿风还和我是同一个班次,我和他说,“要不吃完饭我去接你,一起去上班?”他不要,非要说有事,让我自己先上去。后来到了开会前的几分钟,他才风风火火的赶来,我敲了敲他,问他干啥去了。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一会你就知道了。”这晚,老康把我和阿风安排到二号门的位置,我们到岗的时候,距离十二点还有几分钟。他说,“你先在这里守着,我一会就回来。”我一阵奇怪,这家伙今天怎么怪里怪气的,搞些什么名堂?一转眼,他已经骑着电动车走远了。我有些无聊,就翻开朋友圈看,那些熟悉的名字都发着同一种动态,都晒着他们各自的年夜饭,除了少数人还晒着加班的样子。我继续翻阅着,突然一个本该忘却的备注映入眼帘,我看着那个名字,说不出来话,想打声招呼,却不知道怎么打出那几个字,就停留在那个界面,脑海一片空白。
阿风回来的时候,我没有发觉,他杵了我一下,说:“别愣着,快帮我搬东西!”我收起手机,看了一下他的身后,电动车上赫然摆着两箱烟花,“卧槽!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有点惊讶。阿风嘿嘿一笑,说:“赶紧摆好!都过十二点了。”说着就抬了一箱,摆到二号门前的小广场上。我抬着另一箱摆在靠墙的位置。阿风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我,说:“你先去点吧。”我愣了一下,上一次放烟花,已经不记得是哪年了,自从成年后,好像离这些东西就越来越远了,不管玩什么,都没有曾经的快乐。“快点啊!发什么呆啊?”阿风在旁边催促我。我走近点燃引线,引线发出“嗦嗦”的声音,待我走远一点,地上的盒子发出咻的一声。烟花带着破风声冲向夜空,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出绚烂的花朵,一同绽放的,还有我失去多年的童年。这一刻,我发自内心的笑了,这笑容和小时候的笑容一模一样。阿风看了看我,说,“许个新年愿望吧!”我笑了笑,说,“已经许过了,和去年的愿望一样。”他问我是什么愿望,我没说,也不能说,毕竟这个愿望与此刻的欢乐相比,实在是不合时宜。我让他也许一个,他说一会点下一箱的时候再许,不然愿望就和我的冲突了,到时候实现不了。我感觉有点好笑,笑他你怎么这么幼稚?他回道:“彼此彼此。”过了一会,地上的那箱已经放完了,他把墙边的那箱烟花抱过来,点上!认认真真地许了愿望,我问他,“许了什么愿望?”他突然朝着烟花大声的喊了出来:“今年我要一个女朋友!要漂亮的!”我被震的发懵,随后也附和的喊着:“我也要!”我们相视一看,笑声此起彼伏,却又淹没在这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中。
这一刻快乐吗?快乐!比这些年过得都快乐,那久违的童心啊!占据着我的身体,用成熟的身体说着幼稚的话。烟花散尽的时候,阿风把那两个盒子收到垃圾桶边上,回来就坐到我旁边,和我回忆高中那几年的生活,就这样,一人一句,一人说一个回忆,说着说着,就熬到了天亮。
到了第二天换岗的时候,我遇到七仔,七仔说,他三月份上完就离职了,问我们的打算,我脑子里很混乱,说不出来什么打算,只回他,说是走一步看一步。说实话,这里很好,待遇很好,工作很好,环境很好,人也很好,但太过安逸,又让我很不甘心,我不甘心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在这里碌碌无为,我不甘心就在这里混一辈子,我又恨我的无能为力,我想走出去,却又看不到一点出路,这种茫然却又不甘的心境,我找不到一点破解的办法。到了下班,我问阿风,有没有什么打算,他说他也最多再干两个月也打算走了,我问他要去干嘛?他说不知道,都是一个茫然无措的样子。我们都困于当下,却又不甘只在当下,却又没有打破局面的能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二月过得飞快,转眼即逝。三月初放假,头天晚上连夜回家,因为那时候养了一只猫,一个月没见,特别想回去看看。只在家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傍晚就要回来。路过村子外的桃园,那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让人沉醉。忘记了忧,忘记了愁。我把电动车停在路边,一个人进了桃园。
这不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也不是唐伯虎笔下的桃园,这是嵩明矣铎的桃花园,这里的风景不亚于他们诗词歌赋里的桃园。我拿着手机,游走在每一棵桃树下,偶尔翻一下花朵,偶尔压一下桃枝,就对着那一片桃园拍了许多好看的照片。穿过一片桃林,再往后一些,是一片梨园。白花花的花朵如雪一般,这一刻正如岑参所写“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看着这白红相间的桃园,心里一阵感慨。几年前,桃园的面积比这大的多,附近的几个山头都是桃园,每每逢春,桃花开得像粉色的大海,风一吹,粉色的浪花在山间掀起一道道香潮。而现在,大片的土地被占去,桃树梨树都被砍了好多,称得上是桃园的,也只有那么一两片了。我看了看相册,都是满意的照片,只是可惜缺少一个一起欣赏桃园的人。我翻了一下我的联系人列表,却发现那些原来无话不谈的人,却是一个字都打不出去了,翻了半天,竟再无可以分享这份美景的人,有些落寞,却又无可奈何,带着一半喜乐一半忧伤的情绪,骑上我的小电驴,向着新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