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她如释重负将手机丢在桌面,被迫相亲的事压在心口,令人烦躁不安。
自小双亲离异,从余幼笙记事起,关于父母就是无止境的吵架撕打,直到后来母亲改嫁,父亲独自将她抚养长大。
往后,她的青春期就只剩下嗜酒的父亲和时不时的挨打,以及街坊邻居间传的流言蜚语。
受原生家庭影响,余幼笙对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不抱任何期待,更对冲突和争吵有回避本能。
就好比刚才,为了避免和母亲争执,她宁可浪费时间去相亲。
一顿饭而已,余幼笙心中自我安慰,就当她两小时换母亲几天心情愉悦。
成年人的世界,谁没点身不由己。
迅速调整情绪,余幼笙勉强面带微笑,揣着胰岛素笔起身去卫生间。
半厘米长的细小针头对准皮肤,平静利落地将针头扎进身体,缓慢注射胰岛素后停留十秒,再将针头拔出。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毕竟这套动作从她十六岁确诊糖尿病时就在重复,早成为生活一部分,想不熟练都不行。
午休过后,下午的课忙碌依旧,一晃就到了四点半。
两方家长约在会议室见面,她也该去会议室了。
走到教学楼三层时,她就收到齐楠电话。
听筒里,年轻的语文老师难掩语气激动:“你知道吗余老师,季泽的爸爸居然是季晏礼!现在他人就在三楼会议室,你快去看看!”
余幼笙在楼梯拐角放慢脚步,望向走廊尽头的会谈室,人头攒动。
“季晏礼.....”
眉毛微皱,她细细念了遍男人姓名,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昨天季泽放学是家里保姆来接,她并没有见过所谓的“父亲”。
究竟是在哪里,她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你居然不知道季晏礼?就是那个身价过百亿,风投界的领头人!听说他本人都没三十岁,孩子竟然都高一了......”
齐楠兴奋的声音回荡耳边,余幼笙人已经走到会谈室门前。
隔着人群,她看清会谈室里的男人五官的模样,忽地明白,刚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人一生总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哪怕时间过去的再久,只因为其本身足够惊艳,你的记忆里就永远会留有他一席之地。
至少对余幼笙而言,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高中三年,她不知听过多少关于季晏礼的神话,每逢大考,还会偷偷拜学神、以求考个好成绩。
只在学校荣誉栏里见过的男人不再年少,万众瞩目中背靠沙发而坐,姿态随性而不失矜贵。
季晏礼一身黑色西装,内搭衬衫冷白、外套在窄腰位置收紧,衣领一丝不苟系到最上面的一颗。
沿修长脖颈向上,是棱角分明的侧颜轮廓,薄唇色浅,深邃黑眸金丝眼睛的镜片下,自带禁欲的疏冷感。
在男人面前,主任甚至不敢落座,连忙弯腰倒水:“为了这点小事,麻烦季总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抱歉。”
“余老师也是个莽撞地,怎么把电话打到您那里-----”
季晏礼垂眸看着面前人忙乱,双手平放长腿交叠,隔着一段距离,余幼笙能清晰见得凸起关节和手背青筋,极富力量感。
分明是被人喊来讨说法,季晏礼仍一派云淡风轻,俨然是惯于上位者的姿态。
等主任将水端到桌边,男人才礼貌颔首,薄唇勾起点弧度,低声温润有礼:“辛苦。”
主任受宠若惊:“您客气。”
“主任平时那么凶,居然怂成这样。”
“拜托,你看看他对面的人是谁,那可是季晏礼,人家一天赚的钱,比我们几辈子加起来还多好吗?”
门外走廊的同事窃窃私语,很快有人发现余幼笙,纷纷自觉为她让路。
“余老师刚好有事,马上就来.....”
主任解释不停,听门口骚动立刻扫视过去,见是余幼笙就赶忙招手喊她:“小余过来,这位是季晏礼,季总。”
意识到对方身份尊贵,余幼笙快步走进会谈室。
对面的季晏礼却先一步主动起身,在周遭人震惊的注视中,静静等待余幼笙站到他面前,笑容平和浅淡。
两人面对而立,巨大的身高差瞬间暴露无遗。
余幼笙将近170的个子也算出挑,依旧需要仰着头,才能对上季晏礼自然垂落的视线。
与冷峻侧颜和威压气场不同,镜片后的那双眼虽是深邃漆黑,细看却又是恰到好处的温和平静。
四目相对,余幼笙想起齐楠在电话里的称呼,率先自我介绍:“季泽爸爸您好,我是孩子的班主任。”
话毕,波澜不惊的男人眉梢微抬,眼底有微不可察的讶异转瞬即逝。
余幼笙捕捉到微表情,却没有细想。
因为下一秒,季晏礼已经主动朝她伸出手,笑容得体有礼:“好久不见。”
“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