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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亲情大于债

清晨,满天飞雪,雷家寨内羊场小道纵横交错,防护密林中云雾弥漫,曲径回廊时隐时现,仿佛置身仙境。清冽的寒气直逼面鼻,远处的野鸡受到惊吓,发出一阵鸣叫,扑棱棱向远处飞去。闵六侯爷、堂主韩冰川和副堂主祝国顺没有时间没有心思来紧盯它们,都急于赶在大雪封路之前赶到雷震天寨主面前。就在可以遥望雷家寨迎客厅院子的烽火狼烟时堂主韩冰川光板没牙槽的千层底布鞋再也咬不住脚下的袢马绳和黄荆树老藤根上的干草,一跤摔出去,撞向走在前面的闵六侯爷和副堂主祝国顺,三人顿时天旋地转,惊呼中向坡下惯性飞速冲去。幸好,被一堆滚木雷石挡住了。当闵六侯爷被后面看押的寨兵呵斥回过神来,向下一看,顿呼“阿弥陀佛”!只见脚下丈余处,就是悬崖,崖下的巨石上全是青冈凌冰……

“将擅闯山寨的细作(暗探)押上来……”寨主雷震天端坐在厅堂正中间虎皮座椅上,眼露凶光,嘴含飞镖,手摸腰间流星锤,不怒自威。寨主雷震天今年六十多岁,头发霜雪一样白,却洋溢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他的脚边,有一只黄毛老狼狗趴在虎皮座椅边沿的一角,爪子抓地,吐着舌头,两眼饿唠唠看着闵六侯爷、堂主韩冰川和副堂主祝国顺。

“乖乖伢子……”闵六侯爷偷眼一望,心里禁不住打了寒颤,眼前这条老狼狗,看上去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是,土生土长的优势和山区凸凹不平的环境,造就了它奔跑的力量,撵一只野兔、山鸡、狐狸什么的,它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它生在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窝里,吃的是猪羊肉,啃的是牛骨头,喝的是死人血。

“堂下站立的是何人!从实招来,免遭皮肉之苦!”寨主雷震天一拍惊堂木,喝道:“见了本寨主,还不下跪……”

身边站着昨天到“好再来”酒馆带头绑票的那个叫雷老虎的二当家,也就是寨主雷震天的远房侄子。雷老虎身穿豹子皮上衣,头戴斗笠,背插双斧,洋火枪没有扛在肩上。雷老虎手不白,脸很黑,二十七八岁样子,手里捧着一只海碗吃独食。碗里是几片腊肉和一个大鸡腿,海碗边沿,还有一点泡白菜和腌豆干。他漫不经心吃着东西打了饱嗝,样子就像是在完成一项有点勉强但又不得不完成的助威任务。厅堂两边里外到门口,寨兵分站两旁,手持崭新兵器,嘴里发出“威……武……”声响,气势汹汹,不亚于包公圣堂那般威风凛凛。

“寨主舅老爷,我真是你的亲外甥呀……”闵六侯爷阔步向前走了两步,头一偏,不卑不亢大声喝道:“我们三个人不是任何帮派组织派来的奸细,而且冒死上山来认亲和献灵丹妙方给你——舅老爷的……”

“此话当真?”寨主雷震天“哼”了一声道:“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外甥……我姐姐在我八岁时在应山城北门驿站边跑反那阵子失散了……”

“不认识?好!请舅老爷竖起你的耳朵,听我慢慢讲来……”闵六侯爷和韩冰川、祝国顺正副堂主互相挤兑了眼色,闵六侯爷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架着二郎腿,正在努力的追忆往事。

“据雷家族谱记载:妈妈的祖先发源于安徽阜阳一带,康熙五十三(1714)年,妈的祖先来到楚北经商赚了些钱,从别人手中买下了吴店王子山——浆溪店土门山坳河湾中几十块荒山荒地。于是,妈的祖先们就用勤劳双手,靠自己智慧,在这山乡水湾中稍微平坦的地方,捡起了一排排不算豪华,但很精致、舒适、宽敞的小木屋大竹楼。他们在这片荒凉、与世无争的山坳中安居乐业,生男育女,开支散叶。他们开山辟地,开荒造林……他们知道,要想在这片荒山野岭灌木丛中长期生存下去,就得有粮。粮从何来?土地便是答案。他们利用山坳中水源充足便利的自然条件,齐心协力,起早贪黑,不畏艰难,花了几十年时间,在小溪两岸开辟出了几十亩形状不一、大小不同的梯田,层叠如链,弯弯曲曲,宛如银蛇,曲线优美。微风吹动,柔美的树林鲜支亮丽,野花芬芳四溢,让人心情舒畅。

妈的祖先在这片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的山坳里,同左右相邻和睦相处,互相关照,每天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月起而息。繁衍后代三百多年人口由原来寥寥数人,发展到几百人,过着半富不穷的日子……”闵六侯爷有条不紊的一番述说,寨主雷震天的思路也开始清醒了。

“从我们家出来集镇,向山里向西走几十里,就到了应山县城,就看见一座桥。桥是老式石桥,桥墩取中华山最硬的青石,用钢钎一仟一仟凿得四四方方,再一块一块垒起来。桥面也是青石,只不过是长条形,青石上有两条深深的车辙。桥面约莫有五六米来宽的样子,刚好够对面错过牛拉板车,过了桥再往前走十里地,就开始进平峰林场。平峰山不是很高,只是山上的树很茂盛,而且主要是槐树,春天来的时候,满山遍野的槐花看得喜人。再转一个弯,道路旁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槐树下,立着一个路牌,红花山庄到了……”寨主雷震天突然冲自己扇了一巴掌,带着哭声说:“都怪我,害得妹妹被人偷走了……”

“寨主不要听乳臭未干的伢子满嘴跑炮车,瞎几把侉白(吹牛),套近乎,拉关系……”

二当家雷老虎,耳朵发麻,站在一旁像是浑身有刺,如坐针毡,心怀鬼胎,气氛怪异打断闵六侯爷和寨主雷震天的谈话。

“寨主我好纳闷,你哪儿冒出来了个外甥,我天上掉下个表兄弟?八成是集镇街上村子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为小戏子赎身……怕我们撕票,才大腔大气,字丑寅卯,乱拜门神,吃了熊心豹子胆,想靠攀高枝,为别人省下份子钱……”

“寨主舅老爷:我有妈妈祖先“农人四训”为凭,听我慢慢举证……”雷老虎冷不丁的一席话,听得强脾气上来了,闵六侯爷的怒火终于有了出口他气冲冲地瞪着眼睛骂雷老虎。“狗日的,你急啥子嘛?尽整老太婆吃腊肉——光扯皮的事情。你说这些有用吗?我有雷家祖训,证明我的身份……”

【雷家祖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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