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说:“我不稀罕陈家富有，我宁死也不嫁给陈家四少那个傻瓜半吊子……”
“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很值钱？就是你头上插根草，站在大街上叫卖，你也值不了这几十两银子……”吾恨男的父亲发着酒疯，手把桌子拍的哗啦啦的响。吾恨男沉寂了，在一旁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闺女啊，你就行行好，帮帮这个家吧……”一向不善多言的母亲“扑通”一声跪在吾恨男的面前，苦苦哀求吾恨男。“我们家孩子多，四壁空空，你看看高个头矮个脖颈的四个妹妹，两个聋哑，一个瘸腿，一个还躺在病床上等钱买药……你爹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今天我非逼你到陈家过门儿……你难道还有我这个做爹爹的人也给你下跪……”吾恨男的父亲，见吾恨男死活不同意嫁给陈四少，“啪啦啪”猛的三巴掌，打得吾恨男只感到眼前直冒金星，腮边热辣辣的疼，一股咸咸的东西从吾恨男嘴角流出来。当吾恨男仰起头来，看见父亲又冲上前来，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手抓着她的头发往地上按……
“爹爹，你疯了吗？难道你和娘一起要逼死我吗？”吾恨男说这句话是鼓足勇气，在她父母亲印象里，她是在挨父亲打、母亲骂时，从来不敢顶撞父母半句话的。
吾恨男的父亲气呼呼的摔碗砸锅盆，母亲搂抱病床上的幺女失声痛哭。
“我的亲娘呐，你不要再哭了，女儿我答应就是了……我愿意嫁给傻子，帮你和爹爹还债……”
3.
陈家四少虽然傻，但不疯，结婚前几天，去街上买了很多红纸贴在婚房里的墙壁上，又把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以前，陈四少一条沾满尿液和屎坨的裤子，起码要穿四五天才被他母亲换洗一次，他现在却天天换洗干净衣服，早上起床后，床单被褥也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陈家上下百思不得其解，这傻子讨婆娘，反而变聪明了。陈四少还把院子里的空地方，铺上大块木板板，一块块留柱子，凿孔眼，套插在一起，并泼上桐油，偌大的院子就变成了一个溜冰场，不，是旱冰场。陈四少在双脚配上两头翘起来的马鞍形状手工制作木鞋，先在旱冰场上溜来转去，兜着大圈子，陈四少穿着翘角木鞋醉汉似的进场没滑出五步，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快要摔倒时候，他本能反应，双手按住了旁边围观者吾恨男的肩膀，因为桐油，河南人称“光油”，淋在木板上，既能防水防腐，又能形成玻璃般的光滑面，加上旱滑冰时，陈四少的冲击力太大，吾恨男也稳不住脚，“扑通……扑通”两声响，夫妻俩跌成一团。陈四少大概被摔迷糊了，越来越不避讳，竟然当着众位家人的面扒外衣，换屎尿内裤，羞得吾恨男赶紧捂着眼睛和脸颊躲开了，陈四少倒是乐得直骂，哄笑的吾恨男和嫂嫂们“土瓜”。
“四儿，你真的是个活宝！”陈万三火冒三丈地朝着四儿子怒吼。“还不快跟你婆娘回房间去，丢人现眼到家了……”
陈四少父亲气得愤愤地拂袖离场。
“爹爹，抱抱！爹爹……”陈四少跟在他父亲后面哭着喊叫，对吾恨男也不理不睬。
吾恨男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天，陈四少就出事了。自从旱冰场当众换内裤被父亲臭骂一顿后，陈四少整个人都变了，滴酒不沾的他，突然一个人跑到街上喝闷酒，结果醉得一塌糊涂，横穿街心时被一匹受惊的马，拉着一辆木板车狂奔而来，把陈四少撞倒在地，陈四少衣角被卷进马车后轮子，被拖走了几十米远，陈四少的头部伤得很重，前来救治的好几个郎中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让他媳妇好好陪他说说话吧……”
陈四少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整整昏睡了四天。有一天一早醒来，哭说要见她媳妇吾恨男，吾恨男没有想到坏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当她在街上医馆再次看见陈四少时，吾恨男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自己的丈夫陈四少乌黑的头发被剪得一根不剩，成了一个标准的“光头”，一双眼睛又肿大又深陷，见到自己的老婆吾恨男，陈四少的脸上出现一丝宽慰的笑意，他吃力地拉住老婆吾恨男的一只手，有气无力的说:“好高兴，又牵着你的手，我，我还能再，再叫你一声“土瓜”吗？我知道我不能够好起来……不能再带着你学旱滑冰，但，但是……我要，我要告诉你，我……我，我现在感觉我不是傻子……我，我变得越来越聪明，心态越来越好，智商不，不再比，比你低下……”
“你快点好起来，我不但要跟你一起滑旱冰，还有给你生一大堆，几大群娃娃，多半是男伢……”吾恨男握着陈四少的手，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有苦无泪的感觉，她小心翼翼擦干了陈四少脸上的泪水，然后在他干枯的嘴唇上，异常热烈的吻了一下，对陈四少毫无保留地献出生命之吻。吾恨男现在真的真的读懂了傻丈夫的期待，多想与陈四少一起享受着温馨的小小幸福生活，她无法从剧痛中自拔。
“醒醒啊，你醒醒……”吾恨男喊破喉咙，千万次声嘶力竭地呼唤着陈四少。“当家的，我唤来了夏风秋霜，我也唤来了冬雪春雨，可是我还是换不醒熟睡的你……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弥补我对你所犯下的错……突然感到自己好卑鄙，好虚伪，当初我是从内心深处误会你、排斥你、瞧不起你……但愿我的初吻，让你重新看到生命的曙光……”
吾恨男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天空。
自从丈夫陈四少离开人世后，公婆对吾恨男心生不满，，怨言时有发生，有时候骂吾恨男是扫把星，把丈夫克死了，有时候借砸东西撒气。
吾恨男开始还在忍声吞气，久而久之就不再沉默是金了。
前天，婆婆拿洗脚水泼吾恨男，吾恨男气头上推了婆婆一把，婆婆摔倒在门槛上，头上不住流着血，恰巧被公公从外面收摊回家看到了，拿扁担打了吾恨男，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吾恨男又哭又骂和公公扭打在一起。婆婆见吾恨男和公公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气得上了吊。其他3个妯娌得知婆婆吊死原委，一腔怒火哪里忍得住，一哄而上，抓住吾恨男的头发架着吾恨男的胳膊，逼着吾恨男跪在婆婆尸体前磕头谢罪。
正闹着，婆婆的娘家来了一大群男男女女，进门就找吾恨男。二妯娌金凤凰知道了此时的吾恨男要是落在婆婆娘家那群人手里，不死也得脱去几层皮。二妯娌金凤凰抓着吾恨男的衣领把吾恨男拖进一间小屋，叮嘱吾恨男不准出声，无论外面怎么闹，一切由她金凤凰来应付。婆婆娘家那群男女没有找到吾恨男，砸了几屋子东西出气，又提出必须厚葬死者（婆婆），方肯含恨离去。
二妯娌金凤凰等婆婆娘家那边人走了，就拿了些盘缠，劝吾恨男先离家出走，到外面躲藏一段日子，等风光大葬了婆婆，安抚好公公后再回来陈家。临走前，二妯娌金凤凰说，既然我们是妯娌，，不管矛盾多大，毕竟是一家人，内部问题内部解决。但是，为了陈家利益，为了各自丈夫的颜面，做妯娌的，必须处得融洽如亲生姐妹，同甘苦、共患难，让美名远扬外传，成为四邻八乡为人母为人妻为人女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