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族长韩梅香的深宅大院,是应山本地农村的房屋样式,都是土墙梁木瓦片结构。三开间三层,每层每间厢房开间宽六尺六,或者七尺二不等。房屋分前后两排,钉上木条,盖上私窑陶土烧制而成的青、红瓦片,前排一丈八,后排二丈、二丈二,房屋坐北朝南,房后面靠山,俗称“靠椅”寓意“有靠山”;大门口一丈八尺处挖掘有一口水塘,只养鱼虾,不种莲藕,寓意“九龙口”和“聚宝盆”,水塘边栽有修竹、桃树、李树、腊梅老桩、针叶松。寄托“寿比不老松、福入长流水、喜鹊登梅、五子登科、桃李满天下”美好愿望。房屋底层养猪、鸡、牛、羊,经常用皂角煮水浇湿拖地,臭味很小。中间盖上木板住人,上层两旁用竹子或小木长条板盖着,放些捆绑干辣椒、玉米棒,缸豆、四季豆、南瓜、黄豆等农作物。
在院后墙外村头柳树下挖建简易的茅厕——先挖个长方形小坑,将周围垒起石头,但不盖顶,在茅厕周围钉上木桩,绑上树枝,然后再密密麻麻绑上几层红鳞蕨。
族长韩梅香和小老婆翠翠同住一间房,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各住一间小单房。每个房屋过道连接,房门白天夜晚都不插闩、上锁,方便族长韩梅香随时走动往来于妻妾睡房,雨露均沾。
族长虽然一共娶了三个妻室,一位小妾,但是可能因为风水不好,人丁不怎么兴旺,所以他的第一、第二个老婆没有生育后代第三个老婆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千金小姐,小妾=小老婆翠翠怀孕几次都流产了。族长韩梅香的小老婆翠翠说话很尖细,令人感觉刺耳,但翠翠是勤劳的小蜜蜂,一天到晚手脚忙个不停。翠翠从田里收来的豆类、萝卜、被堆在家里院里,像座座山包。总之,忙完家务活便做起针线活儿。翠翠心灵手巧,她裁剪缝补出来的褂子、袄子、长、短裤和布筒袜子,大人、孩子穿在身上,就是乡村最养眼的行头——最美、最风光的装扮。
骆爱鱼白天帮韩家做些家务、干点农活,夜晚大多时候都是和翠翠睡在一起的,她和翠翠相处融洽,情同姐妹。翠翠教骆爱鱼缝衣服、做鞋子。骆爱鱼学着翠翠样子,开始拆旧衣服、破床单,将边边角角,磨得不耐实的都剪掉,帮忙给翠翠搭把手,从鞋底所需的东西开始准备。翠翠拆掉不需要剪的地方的线头,然后把相对结实的布块洗净、晾干、整平,摞起来高高的一大摞。做鞋子前期工作是裱、袼、褙,最后底料要干燥点的,山乡秋夜多露水,故而选择天晴的白天进行。翠翠和骆爱鱼合力把两扇大门拆下来,放在饭桌上,翠翠做示范:刷面粉和糯米粉熬成的“浆糊”,刷第一层浆糊,然后开始贴布块,刷一层贴一层,最多时候贴五六层之多。翠翠总会用力的上下左右抹过来、抹过去,直到整块光亮平整。抹好的袼褙拿到外面放在长板凳上晒太阳,直到晒干透为止,晚上收回了,白天拿拿出去,反复风吹日晒两三天,晒干的袼褙做鞋底,纳起来不费力。
乡村主流的鞋底一般都是比城市人们穿的鞋底要厚几层,俗称“千层底”。纳鞋底是苦类差事。纳鞋底要用不易扯断的麻线。麻线也需要翠翠亲手制作完成。翠翠叫这工序“打麻线”。打麻线步骤:先把缕细的黄麻丝在麻锤子上通过旋转上劲,之后由单股合为双股,麻线纳鞋底结实抗磨耐穿。在打麻线时,翠翠手下和腿上的松散麻丝就像一个个有生命的小精灵一样,翻滚着,转动着,在骆爱鱼好奇神情中神奇地变成了一条条很有力道的麻丝线。骆爱鱼伸长脖子看,只见翠翠先用环锥扎三排小窟窿,上下错落有致,穿针的时候看上去很用力,针针都会发出声响来,翠翠时不时拿针在自己头发里划拉划拉几下,翠翠说针尖钝了。翠翠偶尔,也会把麻绳在唇间抿一抿,把口水当润滑剂。每一针落下,翠翠都会把麻绳绕在手掌,使劲儿拉,手上出现深深的勒痕。因为干了一天农活和家务事的翠翠,在夜晚极易犯困,稍不留神,针就会扎上翠翠的手,轻则疼痛的只咧嘴,严重时流血,所以韩家老幼穿的鞋上,经常有翠翠的血迹斑点。
“我帮你!”骆爱鱼见翠翠有时候穿针引线不利索,在一旁看着着急。翠翠很是感激看了骆爱鱼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要你费心费力劳神了”
鞋底纳好后,就做鞋帮,鞋帮制作相当省事,只需依照鞋样裁出一层布壳加一层条绒布,两层对齐缝合,鞋底和鞋帮连接的那一圈用白布条包边缝上一周,鞋口处再缝上松紧带,使鞋面更加贴脚……鞋子都是按照家里每个人脚的大小来手工制作而成的,笼统的说,双双合脚。
2.
族长韩梅香也是名副其实的多才多艺,会下棋、会玩牌、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小楷、中楷、大楷字。每年春节前夕,十里八村的乡邻们都准备好纸墨,请族长韩梅香写春联。族长韩梅香还是韩信后裔,深得“韩信跳跳”内家拳法嫡传。八卦掌、武当剑、太极剑、少林棍棒、点穴解穴技法……长拳、南拳、八极拳、武当拳、少林拳套路也是样样精通。族长韩梅香只传授骆爱鱼剑术和其他门派拳法,韩信跳跳拳,那是绝对不肯外传他人的,就是与韩姓氏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裙带关系的外人,也不能收入门下做徒弟的。骆爱鱼在韩家学会了太极拳、少林拳、武当剑的入门招式。族长韩梅香一家人招待骆爱鱼真比亲人还要亲。开水送到骆爱鱼手里,换下的衣服被子被翠翠抢去洗净晒干,吃饭的时候,总要张罗五、六个菜。
这天中午,族长韩梅香把锅架好,放入野兔肉和淌井水、竹笋尖,然后烧然柴火炖起。
“族长,八,九月天……哪来的竹笋?变戏法得来的不成?”骆爱鱼不解的问。“我长这么大,只听说过春天才有笋子扯。”
“我们应山这个地方,山高水长,森林茂密,山中的温度比外面至少低3-5摄氏度,最热的阳历(公历)八九月都一样,就是在金秋十月,照样有新鲜竹笋挖来做菜煮汤。”族长韩梅香跑回厢房拿出几斤小竹笋,骆爱鱼惊诧不已。只见族长韩梅香麻利的剥掉笋壳,没用水洗,就放进锅里,和先前炖的肉一起煮。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族长韩梅香掀开锅盖,一股鲜香扑面而来,熏出了骆爱鱼的口水。
“立马开饭!”,木劈柴火煮铁锅饭,很香,骆爱鱼一口气吃了五、六小木碗。翠翠见骆爱鱼狼吞虎咽的吃相,笑着说:“女人家吃饭要细嚼慢吞……你这么吃,莫吓得村里城内小伙子们,嫁不出去的……”
骆爱鱼听着翠翠的话,脸红了又红,寻思着怎么搭话。慌忙间,从嘴里蹦出一句:“我听说村里的淌井,出鲇鱼拐,而且是鲇鱼咬着尾巴的出法,要是给我吃到这样的鲇鱼,就是你们给我介绍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做丈夫我也愿意……”
“你,你这这个馋猫……如此熟悉我们村的情况,看来是花了不少心思……”族长韩梅香和翠翠、还有其他韩家人一听,烧酒、饭粒、汤水一下子从嘴里喷了出来。族长韩梅香说:“你这女伢子,胃口还不小,为吃到鲇鱼咬尾,竟然作践你自己了……不过,能知道本村淌井里鲇鱼咬尾的故事,证明你对我们村有所了解。同时也说明你这个人心思缜密,非等闲之辈,没白住我家……”族长韩梅香放下手中筷子用衣袖揩去嘴角边上的油渍,接着为骆爱鱼解惑叙述说。“这是真事!村里有一个山沟里寻穿山甲,河岔中插鳖孙龟儿的老师傅,一次,从山脚的淌井里一竿钓出了十几箩筐鲇鱼,那架势吓人。老师傅往上扯竿时,感觉很吃力,扯出一身汗,才看到一条两三斤重的鲇鱼拐。当他揉揉眼睛后,看见另一条鱼咬着前面那条鱼的尾巴时,老师傅的手开始发抖。于是,不停的往井台边沿上扯,越扯越多。他赶紧叫身边的徒弟回村拿来箩筐,随随便便就装满一箩筐。拿着那个箩筐的徒弟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拿来十几个箩筐。老师傅把大部分鱼重新放回淌井里,只留下中间那几框鱼,请村子上所有人喝了一顿鲇鱼汤。吃喝前,先到岩门口烧了三炷香。这事以后,老师傅就一病不起,生命终结在八十三岁这道坎上了……”
“我们村里这口淌井连着山中的八仙岩,岩内有条暗河,那次出那么多的鱼,不是神仙在测试凡人贪欲……老师傅之死,并非犯天谴,而是因为他毙命于生老病死轮回里,属正常现象……”
“族长,能不能带我进八仙岩洞穴内看看?”骆爱鱼听完族长韩梅香的介绍,迫切的问:“我们几时出发?需要带什么照明工具和防身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