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在房顶打着哈欠，翠翠张罗好一席饭菜，夕阳翻过了对面的山脊。

“甩在身后的光阴，被焦灼的岁月掰扯得粉碎……你看看，我们塆村山坡上的溪水潺潺的方向，遍地莲花开放清香暗浮……想不到红衣女子的毒雾，竟然把你让人致残夺命的手臂腿脚，变成白骨、石化得行动不便……我内心深处感到无端的悲凉……”族长韩梅香摊开了空空的手，捧起的是曾经的繁华，他不能、也不甘心让疯和尚梦的种子，悄然埋藏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高僧，想当初，你是何等荣光地戴着满载而归盔甲，威风八面进入我的家门……你几乎是以精灵的化身前来与我切磋武技、畅谈人生……”

“命运的潮汐不随风起，每个人的际遇各有惊奇……而今，我既然已成废人，往后余生的日子苦也好，怡情也罢，有小公主翠翠陪伴在我身边，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老顽童……枯燥乏味，便有了无聊；寂寞孤独多了，就徒增烦恼。与其被苍天无情嘲笑，不如给生活加点儿盐岂不会更好……”疯和尚中毒后，骨头石化，皮肤溃烂，他有衣也不管遮盖严实身体，，疼痛让他三天来粒米未进，疯和尚因为身上有伤，不能洗澡，怕沾水，所以从他的身上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腥臭。疯和尚向手捂口鼻的翠翠扬起了头来，用力呼唤。“小公主，你，你快点过来，凑近身来，我，我有好事情要告诉你，只限你一个人知哓……”

楚北山村，尽管现在时值深秋，但是由于韩梅香塆村被大山围起来了，所以气温回升，不是很冷，蚊虫和苍蝇的活动还是很猖獗的。疯和尚身上臭味浓，自然而然便招惹来了一群群绿头苍蝇，在他周围盘旋。疯和尚腿脚活动不便，但上半身肢体活动还是自如的。这不，疯和尚侧耳倾听苍蝇飞舞方位，半睁醉眼，不时伸出左右手，仅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拈，便将盘旋乱叫的一只苍蝇逮住，不偏不歪，正好捏住苍蝇左翼。每逮住一只苍蝇，他就放在张开嘴里吞食。性趣正浓时，还用手拔下自己头发，向着围在他身边盘旋飞舞的苍蝇群体发射而出，出手快而准，最令人称奇的是，疯和尚还能用不带针的柔软如水的长发丝，透穿着好几只苍蝇，居然穿成一大串串苍蝇，绝无伦比的内功力道，令骆爱鱼和韩家老幼们爆发叫好声，人人疯狂地鼓起掌来。

“红衣女子与我无冤无仇，可能同你们韩家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啦……

”疯和尚望着莫名其妙神态的骆爱鱼、韩梅香点点头，稍等片刻后，又说:“红衣女子是武林中的人，看她发狂神情和临走前丢下的那“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算账的……”那句话，我想起“有仇不报非君子”这千古遗训，红衣女子定然认定韩家人对她和吴道礼二人有个见不得光的世仇。”

“刘一刀……莫不是红衣女子的至亲好友？”族长韩梅香回想起来进军中华山、计杀刘一刀的事情来，若有所思，背转身来，对疯和尚连声应答。“高僧有所不知，刘一刀是天地会叛徒，空有一身了不得的武功，我们强攻他的山寨，让他的人马，投降一半儿，覆灭了一半儿，他的腿被我的“韩信跳跳拳”打残废了，我念及他高深莫测武功得来不易，便动了恻隐之心，写诗暗喻他从此隐居深山老林，远离红尘俗事，重新做个好人……谁知道，他心高气傲，跳崖了结罪恶一生……”

“很有可能，红衣女子很有可能就是刘一刀三亲六戚，可是，红衣女子招数，皆非中原武林套路。”疯和尚深知“迷魂香手帕”是XZ黑道上惯用的玩意儿。“迷魂香手帕”的药力劲道，非中原黑道使用的迷魂之药力可比。剧毒“迷魂香手帕”，采用的药材是XZ特有的“茑花”——一种小灌木，花小朵，红色、黄色占大多数，气味极为浓香。“茑花”与“虿”（蝎子一类小虫，身体内含有剧毒），混合一起，加上五步蛇毒液和曼陀罗花瓣……放在一个锅里烘焙后研制成极细粉末雾状，砒霜垫底，扑在罗帕上，用时将罗帕对着敌人抖开，便有一股红色或者黄色香雾腾起，任何内功深厚的人，也抗拒不了这股迷魂、致幻的药力……”疯和尚望着蜡烛燃尽一大半，烛泪变干，剩下烛蕊一点星儿的残余余光在他眼前闪闪跳动，房屋变得幽暗起来。“我当时屏住气息，手掌扇风，想驱散毒雾，想用掌风驱散毒雾，手抓毒雾中暗藏之无形刀刃，不料，最终还是着了红衣女子的道儿了……”

翠翠把耳朵凑过来，紧贴着疯和尚的嘴，疯和尚变轻声细语告诉翠翠，他在韩梅香塆村后面的虎狼谷的一个山洞里深埋着大量奇珍异宝，希望翠翠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将宝藏一一取出来，必要时可以资助族长韩梅香，完成反清复明大业。疯和尚又毫不隐瞒地把当年与大理古城“绝恋坳”尼姑庵的慧觉尼姑勾搭成奸、酒后调戏其他尼姑、以及，杀死尼姑庵庵主（主持）了然师太的经过详细当着众人面说了出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说的都是真的……十二年了，我良心一直都在饱受谴责……”

“小公主，我恶贯满盈，今天就让老天爷收了我这个废人吧……”疯和尚突然发狂似的左手把翠翠推出五、六尺开外，右掌朝着自己太阳穴猛拍。“记得，给我一口上好的棺木……”

“啪”一声，疯和尚头盖骨裂开了一条缝鲜血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啪啪”两声，疯和尚头歪向窗帘卷过半盏星光。

“啪啦啪”三声，疯和尚脑浆迸裂，洒在被角映着光辉，翠翠抱头痛哭。

“呜呜……呜呜呜……”骆爱鱼咬紧嘴唇，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只是泪水怎么也擦不净。

“都别哭，你们不要哭，人早晚都要……要走的。听我劝，高僧自绝于世人，为的是自己找回了做男人的尊严……”族长韩梅香从长袍右下边的衣兜里拿出笔，撕下白棉布，激动地告诉翠翠、骆爱鱼和闻讯赶来奔丧的韩天星、韩笑花。“虽然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高僧让我们如雷贯耳的尊姓大名是什么……但是，高僧的灵魂离开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但他……他永远活着，活在我们的心中，活在我的诗词里……”

首首诗词哭亲人

◎韩梅香

●今夜，心与心架起了一座缘生桥

寒星的微光扩散着云的阴影，

浣衣的你用莲步，

踩碎了广水河里的月亮。

破旧的夜空，

已撑不住山鹰的翅膀。

你的日子如此匆忙。

在感慨中，

我只能吟哦着沧桑，

我的思绪在敞口的酒瓶子里，

四处碰撞。

可畏人言把四肢连成一条直线，

延伸着青春岁月的掌纹，

缠绕着你我决斗的山岗。

那块石头上，

写满你心中所想。

当时的我，感受不到

一丝失落，

与惆怅和半分迷惘和哀伤。

倒在在你的铁腿下，

我任性选择一种快活的死亡。

在这个深秋的夜晚，

你再次，用你的尊严

为我歌唱。

我祷告上苍，

真心是我回赠给你的力量。

庆幸啊，你和我心与心，

架起了一座缘生桥，

伞下相拥冠冕堂皇，

不愿惊醒那轮久违的太阳；

所以，甘愿在全世界

都没有太阳的晚上，

择应山城一块梦的土壤，

站成两棵白杨。

无惧心跳的年轮，

不眠的泪眼和清瘦的脸庞，

以及肉体力量，

被裹挟着层层寒霜，

季候风，全部冻僵。

●送一个音乐鱼缸花盆给你

——致高僧

怀着按捺不住的激动，

想送一个亲手烧制的陶瓷鱼缸给你。

有徐家河库区湿漉漉的雾幔，

有郝店镇鸡冠蛇山稚嫩的晨曦，

有大桂三潭水重叠溅起涟漪，

有杨寨山坡映山红花影飘动中野鸭嘻戏，

有云岭采茶妹蓝围巾的美丽，

有山湾农舍被油菜花簇拥的写意。

你我既为兄弟，

有着早春梨花，

馨香而纯洁的情谊；

有着盛夏白杨，

挺拔而售隽永成熟步履。

你我又成知己，

有着深秋雨雾，

凄冷而迷离的思绪；

有着初冬雪野，

宁静而诗意的气息。

●荒芜夜，和生活一起拔节

不留念每年的花开花谢，

只感叹此刻的重逢分别。

横一支竹笛，

在绿意萌生的季节，

将心思效仿桃园三结义拜谒。

观四处来往过客，

瘦长的身影，

从斜阳下重叠。

奔涌的记忆，

在应山县暮色中凝结。

我恍如被扔在楚北驿站，

某一个陌生街头——

那辆抛锚了的马车车，

后路人流堵截，

前途灯熄烟灭。

●月亮圆缺着你我思念

我生长在楚北，

你来自云南，

缘分就是神奇的横板。

你在月光下立誓言，

我在剑影中写浪漫。

常想起风中荡着秋千笑脸，

稻穗拂落你身上愁闷的疲倦。

还记得应山初识时彼此的诺言？

雪花飘逝我脚下憔悴的絮乱。

期待应山问拳，

两颗心儿喷火燃起烈焰，

四只眼球闪电掏出大胆，

正义之船驶进幸福的港湾。

●永远的疯和尚

回首昨天，

好事做绝，

你本无悔；

骂名背尽，

你问心有愧。

浏览过去，

走过的路，

成了不愿站起来的纪念碑。

跋涉的日子和相思叶子，

在江湖风雨中凋零。

策马啸西风的古道上，

寒蝉的凄切和着乌鸦的呻吟。

那座你歇息过片刻的小桥，

在泪泉中折断。

恨别的哀怨，

胁迫着边城浪子，

哭诉着马的奔腾。

香烛搓成一缕一缕的火焰圈，

焚烧着魂断天涯，

可望不可企及的背影。

唢呐一遍又一遍伴奏着葬歌，

活人的叹息，

化作唇边的沉默，

一次又一次，

用腹语向你传输，

我没有终点的祝福。

坟丘隆起粗重的遗恨，

棺椁封存你横天抱负，

足迹和纸笔凝成铭文，

宣告你生命

获得永恒。

希望我的绘画，

会引起你过多的回眸；

但愿我为你写下的祭文，

会让后人们在每年的寒食节，

给你心念培土的施舍；

你的传奇故事，

不知晓的姓名，

留下的悬念，

会让活着的人，

猜想昨天、今天、明天……

甚至，期待于来年。

●归来吧，我就是你生命之舟再靠的岸

长袍、铁腿、拳头、利剑，

拨开雪花飘动的银幔。

按捺不住的激动，

重叠多少梦旋转。

凤城广水应山，

昨天连接今天，

自然而然形成的风景线，

耀眼的光环，

撞疼了英雄识英雄的顾盼。

奔突在密林、河畔，山巅，

嬉笑着不打不相交的肆无忌惮。

点到为止，

以武会友，

场景聊做表达的感念。

追逐、呐喊，

让热血沸腾御寒。

策马扬鞭，

不修边幅，

无意精心打扮，

为的是，能在风的衣角上，

扯起属于自己的帆。

远在天堂的知己啊，

你的怀乡病，

是不是滋生蔓延？

你寄住的窗外，

流泪的芭蕉扇，

沐雨的蝴蝶兰，

会不会打湿你铺展在文字表面，

写了又撕，

涂后再改的沉重信笺。

广水天空很蓝应山雪景养眼，

郝店米酒香甜。

武侠归来吧，

天堂不温暖。

阎王殿与韩梅香塆村，

路途并不遥远。

等你呀，

再度重相逢那一天，

我们还去黄家河畔，

关门咀水库边，

拾起一枚石子，

比谁射水更远，

让它荡起涟漪，

一圈一圈。

或者，等到晴天，

夜宿马坪，

续一世情缘。

千缕兄弟情，

痴看星斗满天；

万般知己怜，

共卷零落珠帘。

●舞蹈

明月清澈如溪似镜，

照不见你的心底。

刀剑横穿你的执着，

拳脚挥洒着你英雄豪气。

渴望背生双翼，

驮着你飞回故里，

与你披上同款的童话风衣。

相互裹挟一个汗水湿透的记忆，

表达彼此内心，

最真实的写意。

愿意收集你明眸皓齿，

释放出来的魅力。

俘虏我在恍如少年的惺惺相惜里。

从思绪的边缘，

于梦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