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陆云歌哪儿都不敢去,就因为今日出城之时险些撞见那廖御史,他可不想老爹一回家就得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宰相回京一事早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再加上此次一同进京的还有南印一十六国的使团,故今年的上元节则显得尤为的热闹。
京城之人素来优越感爆棚,哪怕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街边摊贩,在他们看来,这些所谓的南印使团都是些土豹子,仿佛只听名字就能够判断得出,南印,南印,不论怎么叫都透着一股子寒酸劲儿。
傍晚时分,经过短暂休息整顿过后,各国的使团人员开始纷纷的走出驿站,在他们眼中,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人也罢,器物也罢,几乎都算得上是生平罕见。
见到肥羊的商贩们吆喝的更加卖力,有的甚至将压箱底的陈年老货都搬了出来,再配合上那条轻易不用的三寸不烂之物,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南印使团的土鳖前来围观。
“嘿!小人一瞧您就是个识货的主儿,您看这瓶儿,这做工,这手艺,不论这玩意儿你放到哪儿,是不是都很吸睛,这东西可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物件儿,诶!您遮着点儿,这等宝贝可别让别人瞧见了,这个数,今儿老板要是买就给这个数!多了我还不要!”
买卖成交,小贩开心的都要哭出来了,使团的人也都爱不释手,双方皆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没有地域的歧视,也没有恶意的欺瞒,只有买卖双方之间的诚信。
只是此刻路过的人不免会感到疑惑,疑惑这南印的黑哥们为何要抱着一口夜壶手舞足蹈?莫不脑子坏了?
今夜的上京城是欢喜的,或许京城人们着实是低估了南印使团的购买力,不说整个京城,单就看相对热闹的几个坊市,小到配饰挂件、珠宝琉璃,大到桌椅板凳、家禽牲口,他们几乎什么都要,什么都买。
仅这一夜,无数的商户就把多年存积下来的货物卖了个一干二净,不夸张的说,甚至就连南城昭庆坊的寿财门市都卖出去好几口棺材……
城北距离宫门约三里的国子监门口,一辆陆家的马车正停在此处,老丁坐在车前,嘴里衔着一片草叶悠哉游哉的哼着小曲儿。
“丁叔,父亲可好?”
一道男子的声音自车厢里传出,老丁闻言咧嘴一笑。
“回大公子,好着呢!老爷午时便回府了,与夫人一起用过午饭之后就歇息了,还说今日巧逢上元节,晚宴时要接到您和小姐一起,一家人热闹热闹。”
帘幕挑起,一名看上去样貌与陆云歌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男子走了出来,与老丁并排着坐在车前。
“呃……公子您怎地不多穿些,这日头落了天还是有些凉的。”
此人正是陆云歌的长兄,陆云啸,由于近日官员休沐,所以便陪同舍妹一起来这国子监旁听课业。
“丁叔无妨,近来我时常跟随大兄修炼锻体之术,身子也不像之前那般羸弱了,你看,我这手臂是不是比之年前又粗了些。”
陆云啸说话的工夫伸手挽起袖管,露出来一截纤细到根本不像男子的手臂,屈伸之间,一张俊秀的脸庞因为鼓劲胀的通红。
老丁尴尬之余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轻叹一声,也不知是应该赞叹公子的锲而不舍,还是应该劝他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哈哈哈!阿兄!丁叔!你们等很久了吧?!”
也就是在老丁左右为难之际,一道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自后方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只看到车厢后面露出来的半张俏脸。
“苓儿!”
“哈哈!大哥,丁叔!”
甜甜的叫了一声,少女一碰一跳地来到车前,也不用马凳,只是伸出小手拉住老丁,然后轻轻一拽便跳了上来。
一眼看去,少女长相倒也不似云啸这般清秀,反而更多的像是云歌那般多了些玲珑,白皙的脸蛋儿上多一肉丝则肥,少一丝肉则枯,如柳叶般的眉毛下似是生着两潭清泉,双眸清澈见底,却又似乎能够窥透人心。
“父亲是不是早就回来了?午饭时我就听到传闻,说是南印的使团这次也到了上京?”
马车平稳前行,车厢里,兄妹二人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