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老旧的大床,粗布质地的床帏,粗细不一的桌腿,以及那口用来存放米粮的大缸,目之所及皆是令她感到熟悉。
“也许,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于是她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痛,全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一般的疼痛,尤其是后背,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叫人,可无奈嘴张了半天却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许是用力过猛,致使她眼前一黑险些又晕过去。
“母亲……母亲……”一声沙哑的声音自吼间发出,紧接着就是一股被火焰灼烧的痛感。
“哟?醒了?”
声音并未唤来周氏,当陆云歌那张白嫩俊俏脸庞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她所期盼的美好幻想也在顷刻间化为了泡影。
“我个人不建议你乱动,你受了多重的伤你自己应该清楚,此番能捡回一条小命,也多亏了我家护卫,不然这会儿你我就只能去坟头说话了。”
听了他的一番话,薛婉玉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近乎疯狂地挣扎着想要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只是无奈,全身被纱布缠绕包裹,哪儿还能动弹得了。
“我……我爹娘都死了,兄长也死了!只有我了!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陆云歌十分的坚信,此刻她要是能动,估计第一时间就会寻短见,如此悲惨的经历砸在头上,若换做是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瞧,小姐这说的哪门子话,我不是人嘛?!你这嗓子听着都快冒烟儿了,所以还是少说些话吧!既然活下来了,那便是天意,这有什么好感慨的,大不了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去寻仇便是!”
一番话说下来虽然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可陆云歌就只懂这些,他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少女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陆云歌,不停的抽泣着却一言不发,直到被那双红肿的泪眼盯得有些发毛,陆云歌这才伸手从衣襟里取出来一个信封,然后递到了少女的手边。
“呐!之前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找到一封手书,信封上写的是陆府公子启,所以我便自行打开看了,信中内容呢……我也看了,你若有兴趣也可以看看。”
说罢,陆云歌安排了一名侍女进来伺候着薛婉玉喝药,他本人则告辞离去,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薛婉玉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一个一直都被她给忽略的人,他家的马夫去哪儿了?
当夜,子时,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码头附近,此刻的码头上除了几个值守的禁军之外,其余的人等早已回营。
春里夜寒,尤其是在河边这种湿气较重的地方,气温更是低的感人。
“狗子,你过来帮我盯一会,我去烤会儿火,老子脚都冻麻了!”
趁着军士换岗的间隙,人影悄悄的摸到了河滩附近,看着一艘艘排列整齐的木兰舟,顿时双眼放光。
“诶呀……哈!哥,你看见没,鱼儿上钩了。”船舱之中,陆云歌打了个哈欠。
“嘿,云哥儿怎么知道今晚有人来码头?”
陆云啸饶有兴致的看着弟弟,他觉得很有意思,自打离京以后,他发现自家这弟弟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个纨绔,很多时候倒更像是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
“猜的,先前使团刚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人,看打扮不像这村里的人,却又鬼鬼祟祟的混迹在人群当中,所以我怀疑此人应该会知道些什么,所以今夜我才在此等候。”
“果不其然啊……马修,你准备准备,那小子上了船你就将其拿下,切勿伤其性命。”
船舱中很黑,以至于陆云啸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马修颔首称是,随后轻挑布帘如泥鳅一般丝滑的溜出船舱。
“谁!啊……”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闷响,那人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声响不大,但却惊动了值守的禁军,还不等马修扛着那人上岸的工夫,码头这边就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弟兄们,是我,马修!”见到众人,马修把肩上那人往地上一扔说道:“先把这孙子绑了,明儿个少爷要亲自审。”
翌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陆云歌被门外一阵嘈杂声吵醒,迷迷糊糊间房门被人推开,然后就听到一阵极其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说道:“公子,薛婉玉愿随公子赴汤蹈火,只求公子助我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