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都程家娶亲之日,门楣繁盛。
人人都道邬桃嫁了户好人家,却未有一个在心里慕她的。
只因她嫁去,是为了给程家郎君冲喜,而非什么正经的原由。
却又无人知晓,邬桃是自愿的。
邬家虽不说有多富裕,在颂都也算小有名气的门户了,邬家父母只得邬桃这一个女儿,对她宠爱有加,原是说什么也不肯把女儿嫁给一个不知何时便会丧命的病秧子的。
二老哪里扭得过女儿。
这孩子从小便有自己的主意,决定好的事,无人能劝回来。
这般,邬桃便嫁入了程家。
她曾远远见过程书一面,并非对他一见钟情。只是那时,程书正为件小事替人争论。
邬桃觉得,这是个好人。
她此生不求真爱,只求真心之人。真心便是这人最好做什么都是用心的,不必非得多偏爱一人。
此前邬家也多有上门提亲者,那些人,多半是嘴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长此以往,邬桃也倦了。后来程家上门提亲,人走后,邬桃即刻便央父母允了这门亲。
“那程家公子也不知什么样的,你如今正是好年纪,若成了寡妇,可怎么是好!”
邬桃不以为然,“娘,程家那位我是见过的,也算一表人才,心性又好,我过去定受不了委屈。至于长寿之事,谁能作准?说破天去,即便程公子果真不行了,守寡也没什么大不了。谁人说,女子一定要有个夫君才能过活?再说了,那程家家大业大,又只程公子这一个孩子,就算念着我愿意去冲喜的这份恩情,想必也不会亏待了女儿。”
邬家二老见女儿心意已决,不再相劝。
一切都如邬桃所料。
新婚第一日,程书便没下得了床迎亲。
不过无妨,她原就不在乎这些。
程家二老见儿媳如此懂事明理,自然落了个好印象。
只第一日,邬桃去前厅向公婆请了安,奉了茶。往后的日子里,她都只待在程书房里照顾他。
没多久,邬桃在程家的好名声就在颂都传了个遍,说她体恤夫家,惦念公婆,对丈夫更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些都不是虚言,邬桃也的确如此。
只是程书的病有些奇怪,说他病着,却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病态,可自打邬桃嫁进来,就没见程书睁过眼。
“正是郎中来了,都诊不出来呢。我儿命苦啊!”
程家二老每每这般解答邬桃的疑问。
可人总这样,又不进食,久而久之,不病死,也得饿死了。邬桃心道。
她横竖无事,就日日守在程书床前,今日给他念书,明日给他讲下人从外头带回来的趣事,要么给他哼哼小曲。
日子便一日日地过去,忽有一日,下人急匆匆来报程家二老:少爷醒了!
程书醒了,第一眼瞧见的,是邬桃。
他虽病中,却明白得很,家里日前吹吹打打的,而后他的耳朵旁每日里都有人“叽叽喳喳”,便是个傻子,也猜出来了。
此刻,他与邬桃四目相对,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你……你……”邬桃愣住。
她虽想过也许程书有朝一日突然便醒了,但真到了这一天,她倒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我的妻子?”程书先开了口。
声音比起那日当街与人争论时,难免弱了些,邬桃却仍觉好听。好听,且熟悉。
邬桃点点头,抬头便见程书一直望着自己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