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满脸为难，就连季青霜想要开口都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给曲柳青解释这一切。

看着吞吞吐吐的两人，曲柳青从不解逐渐转为愤怒。

她伸手指着陆和与季青霜，大骂道：“你们两个混蛋！

自从你们打算要走以后，洪平他的状态就越来越差。

你们为什么就非要走呢？

那个什么仙宗就这么好？

成为仙人就这么让人向往？

为了这个，什么都可以放弃是不是？”

陆和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自然，他也知道，成为仙人必先抛家弃子，在世俗的观念里实在是难以接受。

曲柳青越来越愤怒，根本无法抑制住自己。

她揪起陆和的领子，问道：“成为仙人要抛弃洪平，你们答应了。

那如果成为仙人要你们自身为代价呢？

如果要先把胳膊砍了，把腿砍了，才能成为仙人，你们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如果……成为仙人要你先放弃季青霜呢？

这样的代价你也愿意承担吗？

你回答我啊！”

虽然是质问的一方，但曲柳青的神情却比陆和更悲伤。

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就连握紧陆和衣领的力道，都不自觉地变小了。

陆和被问得说不出话，只能扭过头，无言以对。

曲柳青看着陆和不愿说话，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她恳求道：“求你了，不要走，好不好？

留下来陪我和洪平不好吗？”

季青霜起身，缓慢但坚定地拽开了曲柳青的手。

她叹了口气，抚摸着曲柳青的头。

她知道曲柳青没有恶意，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然也不会早就听说他们要走的消息，却直到今天才来阻止。

实际上，在抓蜻蜓那次之后，陆和便不像以前那般和曲柳青亲近了。

后来因为他们要为考核做准备，便渐渐和曲柳青疏远了。

以曲柳青的视角来看，自然都是因为这个什么仙宗导致的。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曲柳青眼中涌出，她伸手抓住季青霜肩膀，又问了一次：“非走不可吗？不能留下来吗？”

季青霜抱住曲柳青，轻声安慰道：“柳青姐，我理解你的难过，可是不行，非走不可。

老师没有亲人，独自居住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小村落，是因为什么呢？

你被关在房子里，不能和他人来往，终日孤苦伶仃，又是因为什么？

还有我，还有陆和，乃至于世上如此多的仙童，还有更多更多的，家破人亡之人，又是因为什么？

世上没有称心如意的事，我也想和陆和白头偕老，不去仙宗，哪也不去，只是陪着你们。

至于他人的苦难，与我何干？

可我做不到这样，我不愿接受这一切，不愿意在命运面前屈服。

我不想躲起来，瑟瑟发抖，一辈子咀嚼着这些遗憾，直到死亡来临，直到我被仙人带走，化作冢中枯骨。”

说着，季青霜抬起手来，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地答道：“我要，获得这些粉碎这些遗憾的力量！

老师，你，我，还有陆和，都是这该死的世道的产物，和我们一样的人，天下到处都是。

我不想再无能为力了。

如同当初面对狼群时的无力，如同……父亲死亡那夜的恐惧和愤恨。

为了这份力量，手足何足惜？

别说是要砍去我的胳膊，我的腿，便是要砍下我的头，只要能看见世人安居乐业，再没有此等的生离死别，我也一定是笑着闭上双眼的！

等到那一天到来之际，那些更多的“曲洪平”、“曲柳青”、“陆和”、以及“季青霜”便不必再分开，他们才能真正地获得幸福。

我不是无血无泪之人，只是，我愿意为了天下人的幸福，牺牲自己的幸福。

只有如我这般的人越来越多，前仆后继，这一天才有到来的可能。

到那时，我们一定会笑着再次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