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陈留城很安静,百姓们如常过着自己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波澜不惊,只有柴米油盐。
这几日,陈留城里的一些人异常忙碌。
太守府门前的灾民有些骚动,心里发酵着不安,太守的“四不”策略让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日日煎熬把他们一步步带入绝望。
城里的一些铺子,打铁的、敲铜的、捏银的、做家具的、制皮的,已忙得不可开交,白天热火朝天,晚上灯火通明。
闹市边缘的一个小院中,货物进出、人头攒动,吆喝声、敲打声不绝于耳。萧家二公子萧德端坐歪脖树下,指挥着劳作的数十人,羽扇檐帽,英姿勃发。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萧家四公子萧厚,晃悠在劳作的人群中,不时指指点点,虽无人理会,那吆喝声却也一丝不苟。
自家的生意,就不劳烦别人上心了!
陈留城北,靠近长途官驿的一个僻静的小院,看似有人在忙碌,却也很安静。院里只有三个人,其实是两个半,二掌柜提亦冰,三掌柜任文公,还有一米高的小娃娃萧张,怎么看都只能算半个人,但他却是这里的大掌柜。
小院内放着诸多瓶瓶罐罐,还有数口大缸,一口大锅摆在最醒目的位置上,锅下柴火劈啪作响,火苗窜出半米高。
大掌柜上穿大红半袖短衫,下穿大红小短裤,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他负手而立,掷地有声,指挥若定,等待爆炸性时刻到来。
二掌柜侧身缩脖,倚靠在院门边,一副随时逃跑的样子。她头上裹着一块湿布,脸上也蒙着一块黑布,只露一双明眸,闪烁着阵阵惊恐。
三掌柜的长衫已在昨晚变成碎布,所以换上了一身麻布制服,厚实、得体,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个伙计。他也蒙着一块黑布,正小心翼翼地往冒着热气的锅里添加粉末。
他们在做什么?
鬼鬼祟祟、神经兮兮!
他们在配置灭蝗神药,可谓惊天一举,是这个时代,或者说是整个世界的第一次化学实验,极具挑战性,也极具危险性。
硫和磷,两种易燃物质,要混合成一种剧毒药物,还不能燃烧,其挑战性可想而知。
基于脑中残存的记忆碎片,萧张拼凑出一个配方,取名双硫磷。或许这并非是他取的名,而是属于残存记忆的一部分。
配方看起来很复杂,因为萧张用一行行文字来描述化学分子式,以便实验者任文公能看得懂。
其实,萧张自己也没弄得太懂,只是时间紧迫,必须得把这东西弄出来。而这又谈何容易?毕竟有机磷农药生产工艺复杂,他们没有什么反应器,只有瓶瓶罐罐和大缸大锅,条件完全不具备。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那便创造条件。
有机磷,需得用有机物做溶剂,残存的记忆告诉萧张要如此,但没告诉他该用什么溶剂,而这溶剂又该如何配置。
任文公是一个科学纯粹主义者,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他如是信解。
“你要先言明,这有机物究竟为何物?”带着求索的眼神,任文公问萧张。
“能吃的便是有机物。”
“人能吃的?”
“包括鸡鸭鹅狗!”
“嗯!”任文公微微点头,若有所思,“了然!小公子你站得远一些,夫人,你也站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一声声闷响,一团团浓烟,一股股刺鼻的气味,任文公一次次倒下,提亦冰一次次往他脸上泼去凉水,他又一次次站起来,砥砺前行,直面毒物。
大掌柜的也没闲着,手中端着一个小本,任文公每次不省人事,他都会记上一笔,摇着头喃喃道:“唉!看来,这个比例还是不行。娘,给他弄醒,再来。”
这一次,任文公没有倒下,倒是被锅里升腾的热气熏得头晕脑胀,“公—公子,这一次—如何?”
“嗯!有戏!娘,快拿几只蝗虫来试试毒性。”
三人扯下黑布,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翻滚的蝗虫,心里无尽期盼它们早日归西。
“先生,把磷的比例提高一些,再试试。”
“好嘞!”
三人又蹲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蝗虫归西。
“先生,把磷的比例提高一些,再试试。”
................
“先生,硫的比例是不是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