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威力虽是不凡,但几人神色却急剧变化,许思城更是大声喊道:
“速退,拉开距离。”
仔细看去,饿诡虽皮肉绽开,凄惨无比,却没有坐以待毙,反而彻底激发狠厉凶性。
剩余几只长腿猛的发力,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朝着几人扑来,威势骇人。
其所过之处,沟壑纵横,树木摧折,卷起一阵腥风。
只是两息时间,饿诡便追至几人身后,继而张口前扑,咬向落在后面的许修海。
眼见躲避不及,许修海眼神惊恐,下意识回身挥剑一挑,直直刺向砸来的血口。
“嗤嗤…砰!”
长剑刺中饿诡下颚,却不能穿透鳞甲,仅是溅起一簇火星,发出刺耳声响。
万幸的是,短须男子受巨力影响,吐血倒飞了出去,只是手中铁剑已然崩碎,不能再用了。
饿诡一扑咬了个空,愈发狂躁,倒钩长腿愤怒横摆,目标正是许长生。
许长生心中一骇,运转灵力纵身一跃,才险之又险躲避过去。
然而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有一只长腿转瞬劈来,速度极快。
他只能厉声一喝,双手举起重剑,横挡在前硬抗这一击。
“琅琅…”金铁交击的爆鸣传出。
许长生被蛛腿巨力锤击,瞬时跪倒在地,且这一击余势不减,直至其身躯插入地底方才停下。
放眼望去,这粗壮汉子已是七窍流血,挣扎无力了。
好在这两人的拖延,还是起到不少作用,成功为许思城争取时间。
在饿诡咬向许长生之际,一道土黄灵光飞来,它身下地面竟变成了泥沼,将其半个身子都淹没下去,且随着它的挣扎越陷越深。
不远处,许思城尚且保持着掐诀姿势,原是他施放灵符建功,且品阶应该不低。
此刻,他满脸肉疼望向泥沼,急切喊道:
“灵符持续时间不长,修弘跟我攻击这畜生双眼,你们俩快去救人。”
三人齐声应诺,迅速行动起来。
饿诡本就有伤在身,又被符箓重创耗去大半精力,如今正是强弩之末。
许修弘仗剑突刺,许思城持枪挥击,以饿诡长腿和躯干为支点,闪转腾挪,发起猛烈的攻势。
剩余两人找到间隙,将重伤的许长生带出战场,随后只在场外旁观局势,再不敢贸然掺和进去。
战场中央,饿诡大半个身子被埋地下,仅有几根长腿灵活动弹,一次次扎向两只渺小苍蝇。
一时间,嘶鸣呼喝声、金铁交击声不断。
又是鏖战了一刻钟,许思城两人终于找到机会,在灵符功效结束之前,将饿诡的竖瞳捣烂。
“嘶嘶…轰隆…”
饿诡鳞甲虽坚硬,不惧利器之锋锐,但终究被泥沼所限,失了灵动。
如今又两眼抓瞎,对众人再难构成威胁,经过轮番消耗之后,终于不支被众人合力击杀。
许修海伤势不重,此时看着倒地不起的饿诡,惋惜道:
“这饿诡害人不浅,浑身上下却毫无价值,我辈修士猎杀这玩意儿,当真吃力不讨好。”
许思安听后摇了摇头,宽慰道:“知足罢,这畜生皮糙肉厚,实力远超炼气修士,所幸村中没有太大伤亡,乃不幸中的万幸了。”
许修弘脸色苍白,方才一战灵力消耗不低,服下聚灵丹后正默默调息。
许思城修为更浑厚,倒是没有那么不堪。察看一番昏迷不醒的许长生,确定性命无忧后,才疲惫道:
“好了,我等还须将这祸患烧掉,不然被野兽吞吃了,又将是一场灾祸。”
许修海点点头深以为然,许多荒野之外的生灵,便是因为吃下饿诡血肉,发生变异堕落成饿诡。
眼前这头庞然大物,遗留的血肉如果不能妥当销毁,遭殃的还是许家村族人。
————
烈日炎炎。
巨树成荫,蝉声如织。
树荫下,两人在纳凉。
许安澜双手托着腮帮,愁眉苦脸。
许长生脸色苍白,靠着树根斜躺在地,见小童这副模样,微微颔首,心中暗忖:
‘倒也父慈子孝,我家安澜长大了,懂得心疼人哩。’
当日围杀饿诡一战,这粗壮汉子受伤不轻,其中右腿更被巨力折断,是以仍绑着木板行动不便。
许长生拍了拍小童的肩膀,嗓音柔和安慰道:
“安澜你且放宽心,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些许小伤罢了。”
许安澜突然神采奕奕,一个蹦跳起身,兴奋嚷道:
“当真?我正愁自个不能下河摸鱼,你这小伤既然不打紧,便陪着我下水罢,这鬼天气还能洗个冷水澡。”
许长生嘴角抽搐,没好气骂了句:“滚蛋。”
不气不气,小王八蛋惯是个没良心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对他不该有太高期许。
随即不去看他,又解下腰间酒葫芦狠狠灌一口,方觉胸中憋闷消散不少。
许安澜哀嚎一声,顿觉生无可恋。
解下木剑,还真在地上打起滚来,甚至垄起树叶造了个坟,将自己埋进去挺尸装死。
许长生酌酒不停,有点熏熏然,哼着香艳小曲,怡然自得。
小童不声不响,在树叶堆里憋了片刻,被几只蚂蚁爬进衣服,搞得浑身难受,汉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便只能败下阵来,悻悻然问:
“那只饿诡,真有村口那座山大?真的大战了三百回合,才将它击杀?”
许长生瞟了他一眼,嘴角上扬,煞有介事:
“可不是嘛,像你这样的小不点,都不够它塞牙缝的,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山崩地裂,不然以我的本事能遭殃?”
村口前那座山有多大,许安澜是见识过的,曾和许长生去掏鸟窝爬过一次,咬牙坚持了半个时辰都不见顶,他只能改换策略爬到许长生背上去,居然有饿诡能和这山一样大。
许安澜满是震惊,小脸呆滞,但小脑袋瓜里天马行空,追问道:
“你在仙城里边,不是结识了各路英雄豪杰么,怎的不叫上他们帮忙?”
听了这话,许长生不再小酌,大灌了一口烈酒,咂咂嘴眼神飘忽,一时间竞没有说话。
汉子懂事之后,混迹仙城二十多载,为人豪爽仗义,两肋插刀的事情没少做,因而称兄道弟、意气相投的好友不少。
平日里一声呼喝,应者景从,只是许家落魄后,这些好友都避他不及,像看见瘟神。即便他从不曾跟他们提过,哪怕一丁半点的非分要求。
汉子在过去,喜欢跟许安澜讲那些江湖旧事,开口后经常滔滔不绝,但今天却是例外。
那座江湖,回不去了,也没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