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大贤良师!”众人连忙整齐地跪倒在地,朝身前的老人恭敬地大声喊道。
摇晃不已的火光下依稀可见那张和蔼温煦的脸庞涌现了一抹笑意,柔和的声音徐徐传出,“各位兄弟请起。老夫方才在营外将你们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不知你们可愿意听老夫一言?”
众人起了身,连忙弯腰抱拳轰然答道:“愿意!”
张角轻轻点了点头,指了指先前吆喝的人轻声说道:“他们这些人,没有说谎,都是老夫让人公将军下令这般做的。老夫知道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你们,但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汉军那边对你们逼供,将你们分散之后再放了回来,分明是想……令你我兄弟离心。但各位兄弟都是资历深厚的太平道之人,纵使暂时屈服于他们的威胁之下,想来亦不过是事急从权,我相信你们是不会背叛太平道的。”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但是昨夜沙富兄弟被人莫名割了脑袋,老夫心想定然是有那么一两个汉军奸细混入了进来,想要浑水摸鱼,逼迫各位兄弟陷入绝境后好将叛变的身份坐实。呵呵……只是他们有些异想天开……我太平道传道长达十年,各位都深受其惠,岂是那般易与叛变之人。因此,老夫让人将各位兄弟找来,单独谈谈话,仔细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早日抓住朝廷的奸细,以免得大家都将事藏在心里,做起事情来心不在焉。须知道,眼下正是朝廷攻城的紧要关口,一着不慎,就会被敌人利用从而被破了城,到时候我们这些弟兄的生死可就不好说了啊……”
这些参加太平道的多是农民出身,多数都不算是脑袋清晰之辈,而且被张角传道灌输思想多年,早将张角奉为了神只。听了张角的话语,心底自是全都站在张角这边的,当即一个个抱拳慷慨激昂回道:
“汉军竟然可恶至极!”
“就是!幸好咱们有大贤良师识破了敌人的奸计!”
“大贤良师,咱们兄弟听您的,咱们愿意接受询问!”
“老子也愿意,若是有人胆敢不配合,俺老牛第一个不放过他!”
“哈哈哈……就你小子能耐!也算俺一个!”
……
张角也有样学样,伸出拿九节杖的手与另一只手虚握,放声大笑道:“那便辛苦诸位了!”
教书先生一般的他学那武夫抱拳,瞧上去更添了一股子豪迈气概。
众人连忙笑着抱拳回礼直称不敢当敢当。
经过这样一番谈话后,之后的工作就顺利了许多。
只是,这些人仅仅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则是归来后便找到了之前的兄弟、同乡,大家伙儿都熟识,就直接归入到了队伍里面。加上下面的一众小头领凡事都讲究一个义字当前,护犊子得很。
当那些负责这件事的人来要人时,或是选择直接回绝没有从襄邑那边回来的人,或是拍着胸脯担保到若有问题让上面尽管来找自己。
其实下面做这些事情的人也觉得这样对付自家兄弟有些不妥当,太平道这么多年来,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靠的是什么,靠的不就是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对外吗?怀疑起都是劳苦出身的自家兄弟是怎么个回事,根本不合理嘛。
于是见那些小头领这样说也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去禀报的时候也都三言两语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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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悄然而过,城楼防守的人每日按照轮次登上城墙警惕着城外的汉军随时攻城,受了伤的人依旧每天去往李氏铺子那边,治病疗伤,偶尔还会碰到张角在那边亲自画符救人传道受业。其余的黄巾兵则是跟随自家头领拼命在营地内训练。
当然,询问的事情也都有条不絮地进行着。
一切都和从前仿佛没有什么两样,然而有些事情终究是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信任是件很小很轻又很重的事情,经不起翻来覆去地在阳光下暴晒。有人会因某件很小很轻的事情从此对你信赖有加,也有人会因一件极小的事情让信任悄然生成疑心的种子,在你的心底生根发芽,直到某一刻长成苍天大树,将你的世界搅动得天地翻覆。
一些被喊去名义上说是交心谈话实际是审问的人,有的信誓旦旦说自己绝没有泄露关于太平道的半个字,有的则脸色苍白地将自己当时撒的谎言说了出来,有的也有坦白对方交给自己的任务,比如传递消息会留给城里的人四五天思考投降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们绝不会攻城。
比如说他们中有人已经告诉了他们大军粮草之地所在,已经安排某个重要的人物到时候会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又比如说他们这些人中肯定有些会撒谎,会去坦白,那么只要他们之中将那些坦白泄密的人杀了,到时候提着人头对方就会免除他们的罪责。
……
诸如此类的消息陆陆续续被审问了出来,但杀害沙富的人始终没有找出来,等一脸难看的张梁将这些细碎事情告诉张角时候,张角笑着安慰道这不过是敌人的离间之计,不要放在心上,安心做好城防的事情就好。
只是接下一系列诡异的事情,让张角的脸色也跟着愁得仿佛更苍白了几分。
先前坦白从宽泄密的人果然陆续被杀害,而且诡异地是,头颅都被悄无声息地挂在了城头之上。
更多的人开始恐慌了起来,尤其先前那些坦白的人更是人人提心吊胆,夜里都不太敢睡觉,生怕自己一觉就睡到了黄泉下面去。
而且这期间,朝廷那边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没有半点动手攻城的意思。
这让张梁不得不选择相信之前那些人吐露出来的信息,连夜增派大将刘石赶往柳城,让他务必守住好后方的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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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六日的时候。
夜幕渐渐降临下来,将白天的浮躁不安随着夜风的席卷,被吹散了去,让人的心也跟着稍微地安定了下来。
张梁安排好守夜等事宜之后,就让负责值守的大将罗市仔细防守,务必仔细留意城头城外敌军的动向后,就径自下去休息去了。
大概亥时左右,忽然阵阵鼓声雷起,喊杀声震天响。
顿时惊得城墙上的罗市连忙翻身而起,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拾起一根火把,朝城外望去,只见远处的前线之地,黑压压地一片,仿佛看不到尽头。
对方似乎是大军倾巢出动了!
罗市的睡意顿时全无,额头之上隐有细汗,连忙对一名亲卫吩咐道:“速去将情况禀报人公将军,请他派人支援!”
按照那些手下的说法,对方只会五日之内不会攻城。如今已经是第六日,有了先前那些事件的发生,由不得张梁担忧今日敌军是否会攻城。所以他在加派了人手防守城池后,回到房间内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就在他有些忍不住快要睡着的时候,隐约从远处传来了吵闹之声,他心里一惊,顿感不妙,连忙走出府邸。
刚好碰到罗市派人传信的那名黄巾士兵迎面快步赶来。他皱了皱眉,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敌军倾巢出动,好像要夜攻城池!罗帅让属下前来禀报将军,派兵支援!”
“什么?”张梁张了张嘴,脸上浮现了惊愕之色,似乎有些不相信对方会选择深夜正大光明地攻城。
他又连忙喊人去叫黄邵、左校等人率兵驰援抗敌。
只是等到他带人赶到城头之上的时候,见到那一幕先是错愕,随后则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