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突然间眼神熠熠。
张让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缓缓道:“陛下,若要立协皇子为太子,则必先诛何进,以绝后患。至于司空太傅那些人,手里没有兵权,咱们又有蹇硕率领的西园军震慑京师,定然翻不起什么大浪。”
刘宏目光灼灼地望着地面上的张让,终于有些欣慰地笑了,“好好好——”
“朕打算明日后召唤大将军何进、袁隗等人进宫,托付后事。”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张让正要起身上前服侍,他却朝他摆摆手,“让父去吧!朕累了,想休息片刻。”
“是!陛下好生休息,咱家告退。”
张让缓步慢慢退了下去。
待张让走后,天子刘宏捂住嘴唇重重咳嗽了几声,只见在床榻后方的屏风处快步走出来了一个人,躬身而立,正是上军校尉蹇硕。
“你觉得张让的话可行几分?张让此人又是否可信?”刘宏瞥了一眼他,目光平淡。
蹇硕单膝下跪握拳禀道:“禀陛下,张常侍所言不失为一良策,纵使只有一两分可能,臣也愿替陛下分忧试之!至于张常侍本人,不能轻信之!”
“哦?”刘宏有些惊讶地出了声,他揉了揉太阳穴,笑了笑,“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当初可是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样的知遇之恩,就是这般在背后报答他的?”
蹇硕双手伏地,沉声道:“禀陛下,自古忠义不能两全。微臣这一辈子,只求能够对陛下尽忠,不求其他。张常侍的恩惠,来世再报不迟!”
“你这傻子,倒是不枉费朕如此信任于你。想必此刻张让已经在去往你住处的路上了,你且起来快些回去吧。”刘宏疲惫地对他说道,“下去仔细准备,务必护好朕的儿子!”
蹇硕对着床榻上的刘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泣声道:“微臣告退,陛下保重!”
刘宏抬手轻轻挥了挥,不想再说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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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大将军府邸。
何进负手站在窗前久久不语,心思难测,自言自语道:“这么快要变天了吗?”
就在一炷香之前,袁绍来到了他的府邸之中。
对于袁绍的到来他其实丝毫不意外,虽然他与袁术处处不对付,但毕竟都是同出一族,于情于理都该出面替他求求情。
自己既然当朝的大将军,又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袁绍是他倚重之人,尽管此事非同小可,但他愿意卖他袁绍、袁氏一个人情。
只是未曾想到的是,袁绍找他的并不是求他出面求情,反而是递出了一个天大消息。
天子病危,后宫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若是此事是真,那么陛下殡天之后,谁来继承大位?
若是此事为假,那么袁家冒着这么大风险,所求为何?仅仅只是为了搅乱朝堂,救袁术一命?
他的眉毛渐渐凝结成一条线。
“只要大将军派可靠之人前往后宫一试便知真假。”
袁绍平静如水的声音缓缓回荡在耳旁。
他当即不再犹豫,转身朝门外大声喊道:“来人,让何苗速去后宫见皇后一趟!”
一人躬身领命而去。
何进继续驻足在窗前,耐心等待旭日东升。
时间转瞬即逝。
“老爷!二爷到了。”门口有人禀报。
何进蓦地转身,“快让他进来!”
片刻,何进之弟何苗快步走了进来。
何苗长得不如何进魁梧,眼睛细长不说,鼻子也长而尖,纯纯的一个贪得无厌之徒。
“可曾见着了皇后?”何进沉声问道。
“没有,我只走到了后宫大门处,就被蹇硕的人给拦住了,说是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准入内!”何进气喘吁吁地摇了摇头。
何进脸色剧变,缓缓闭上眼睛,背后的手缓缓握成拳头。
果然,袁绍所言是真的!
何进如鹰锐利的眼睛猛地睁开,眼神里寒芒乍现。
何苗都给吓了一跳,疑惑问道:“兄长,可是出了事情?”
何进轻轻嗯了一声,背手在房中疾走,他忽然生出了一抹担心,天子刘宏本就厌恶刘辩,喜欢刘协,之前迟迟不肯新立太子,就是担忧立嫡长的传统惹人非议和自己手里的兵权。
如今皇宫之内已被张让那伙人把持,眼下天子刘宏身旁又无自己人,若是被张让等人在一旁劝说一阵,说不得刘宏神智糊涂间真会立那刘协为太子。
想到此处,他心中有点急了起来。
他立刻唤来一名心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你速去袁府一趟,请袁绍过府一叙。”
那人领命便匆匆去了,何进叹了口气。
望向皇宫的方向。
眼神里既有担忧,更多流露出的则是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