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现在遭了大灾,赈济百姓尚且艰难,你让我拿什么征调大军?”
王其晟不再言语,他两眼一眯,心中暗道:这小子怎么像是突然开了窍呢?
他有些惋惜,只差一点,就能把钟雍拉下水。
只要把他的目光引到李铁柱身上,那他就会越陷越深,等到想回头的时候,就晚了。
而翁家也会被这小子搞得鸡犬不宁,无暇顾及自己。
到时自己就可以放开手去做其他事了。
只差一步啊……王其晟暗叹。
不过也无妨,他既然救了那对母子,那李铁柱之事他不想管也得管。
王其晟不死心,又道:“堂尊,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您知晓。”
钟雍瞥向他。
“翁然小姐的尸体至今没有下落,翁家已经来催了好几次了。这也是案卷迟迟没有上交刑部的原因。”
“因为缺失了重要的证据。卑职也不敢草菅人命,此事既然已经告知堂尊,那卑职也就轻快了许多。”
“卑职实在是不胜其扰,年近半百的人了,每天被他们催来催去,身体真是吃不消啊。”
王其晟像是真的甩出了一块大石头,长长舒了口气。
钟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堂尊,卑职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您愿不愿意听。”王其晟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鼓足勇气,言语间竟然有几分忐忑。
肺腑之言?别又是一个大坑。
钟雍暗自冷笑,脸上不动声色,道:“愿闻其详。”
王其晟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道:“堂尊您出身高贵,令尊更是身居宰相,自己又天资聪颖,少年及第,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您一路走来,为人刚正,品德高尚,卑职也时有听闻。这是卑职所钦佩的,也是卑职所求而不得的。”
“我知道,您看不起我这种靠捐献求官的人。其实我也非常痛恨自己,但是又无可奈何啊。”
王其晟仰天长叹一声,钟雍竟然在他眼角隐约看到了闪烁的泪花。
“卑职也曾年少轻狂过,也曾想靠着读书光尊耀祖。可现实却是,卑职好不容易考中的进士,被人冒名顶替,无奈之下只能进入国子监。”
钟雍眨了眨眼,问道:“还有这回事?”
“唉,不提也罢。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王其晟摆摆手,望着钟雍言辞诚恳,道:“堂尊,卑职说这么多,其实就想告诉您,卑职与您并无恩怨,只是施政理念的不同,仅此而已。”
“之前卑职受您处罚三十杖,视为补偿之前未经您同意私自发布命令的过失。”
王其晟说完,便对着钟雍深深鞠躬,而后径直起身离去。
望着王其晟远去的背影,钟雍心中发出来一声声冷笑。
能混迹官场的,果然都不是易与之辈。
三言两语就将之前的所作所为,归结于未征自己同意、私自发布政令。
好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边是欺压百姓、逼民造反,另一边却是不尊上司。
这两个罪能等同吗?这哪是肺腑之言,这件简直是脱罪妙言啊。
三十杖就想了事……
我答应,那些冤死的亡魂能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