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砖墙下,布满青苔,拱桥流水,人声嚷嚷。
来往有不少人都在这歇歇脚吃点东西,看看路边耍戏的猴子,听听卖唱讲的故事。
马红俊:“婵姐,这地方真是什么都有的玩,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
他左手握了一大把油滋滋的烤肉签子,右手捧着一碗冰凉的豆腐脑,吃得不亦乐乎。
而旁边河岸飘着一扁破木舟,舟上躺了一个假寐的少年,正是和马红俊进城游玩的阿婵。
她啃着酸熟的青杏,悠闲把手搭在舟沿玩水。两只耳朵一只听着船浆搅动河水的哗啦声,一只听着茶楼的评书,完完全全放了松。
老人阴阳顿挫的评书结束,一位素衣女子抱着一把只有一根弦的琵琶登上了高台,开始她的弹唱。
但一根弦能弹出什么好听的曲子,她的声线也过于干哑,所幸台下的观众也不过是些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辈,没那么多讲究。
“能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唱功不怎么样,但胜在情感饱满。
马红俊好奇问摊主:“这小娘子唱的啥,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摊主回话:“她是北边蛮夷人,讲的不是官话,魂师先生您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蛮夷?”要知道至今为止马红俊还没出过天斗。
隔壁桌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接话道:“一个坐落于天斗和星罗之间的附属国,都逃到索托来了。”
“难怪……我说怎么今年来了那么多外城人,还tm全是女人和孩子。”
“男人都被抓去打仗了呗,实在活不了了,不然谁愿意背井离乡。”
马红俊敏锐地捕捉到“打仗”这两个字眼,打听道:“哎哎,兄弟,你说哪开战了?”
“到处都在打啊,天斗的四大王国里就我们这还没波及到。”
索托城隶属四大王国中的巴拉克王国,明面上受到天斗帝国的统治,可实际上四大王国早成了国中之国,除了必要的进贡之外,一切完全自主,于是各附属国为了扩大势力范围,争夺霸主地位,开始不断侵伐弱小,引发连绵不断的战争。
与商人同桌的文人算是对局势看得比较透彻的,也补充道:“星罗帝国也有着类似的情况,因此两大帝国看上去强势,可实际上,却都在走下坡路,谁也说不好,哪一天整个大陆的局面就会突然改变。”
马红俊擦了油嘴,大大咧咧道:“分这么多公国、属国完全没必要,要我说,干脆一统算了。”
商人和文人对视一眼,也没去反驳他的话,“其实我们在这紧张也没用,日子还不是要过下去。”
一统不一统的,对他们平民来说没什么区别,贵族牢牢把持着国家大权,将他们完全排斥在政权之外,这种利益游戏自然没有他们置喙的份。和平的时候被贵族压迫剥削、蹂躏田地,年年负债,打战了又被沉重的兵役和捐税逼得出走他乡。
永无天日。
“现在讲究能力者居之、实力至上,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想要翻身,大概只能靠成为魂师这一条路了,”
马红俊一听这话,又来了劲:“对呀,管他那么多,你就说,谁敢把一个封号斗罗怎么样。”
说话的几人包括摊主,此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这位年轻的魂师。
“这就是‘何不食肉糜’了。”
阿婵在马红俊对面,缓缓落了座。
“武魂这种东西,虽然说人人都有,但实际上,真正能修炼的又有多少,先不说强大的武魂大多出自宗门贵族,单说修炼条件和魂环获取,平民怎么与手握权势财富的贵族相争。”
几人像是哑巴吃黄连的人终于看到一个长嘴的人,眼睛的光骤然亮了起来。
又是一个魂师……是个懂人情世故的,太好了。
“可不是吗,像今年,我们村就没一个合格的孩子。”
“有遗传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像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孩子能有什么好武魂,无非是一些锄头镰刀什么的。”盘地而坐的脚夫开始有感而叹。
马红俊听后,逐渐不作声了。
他就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村庄,村庄里人的武魂都是普通的禽类,只因为他的武魂发生了变异成为了顶级邪火凤凰,所以才被弗兰德院长带回学院栽培。
但如果他也只是一只草鸡,现在大概连魂师修炼的门槛都摸不到吧。
“我去,你就住这啊?”
“我还以为就你那个吊样,拉大号都要去武魂殿呢。”
马红俊皱着眉站了起来,想看看哪个这么厉害。
“不过是个魂兽都需要我们点头准肯的贱民,还给我得瑟起来了!
“喂,轮到你了吗?不知道还以为你爸爸才是是巴拉克王国的财政部长。”洛夫基,也就是说话最高调的那个,甩了甩腿。
虽然被狠狠踹到实处,却没忘记奉承:“队长,我怎么敢和您比较,下次绝对不会了,我是猪油蒙了心才站到队长前面。”
看在他讨饶快的份上,洛夫基发了善心不计较了。
“怎么不说话了第一名?你不说话我们多没趣啊。”
马红俊已经对这种霸凌司空见惯,在两方底细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他决定先看看再说。
“你当了几天的缩头乌龟,连学校都没去,是终于感到害怕了、后悔了?当初你脸不要脸让我爸下不来台,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因为男孩一直不说话,洛夫基开始不停发问,脸色越发不耐烦。
男孩的年纪比洛夫基小上很多,身形清瘦,皮肤苍白,衣着也比较简陋,但如果你因为这样就觉得他被欺负很可怜,下定论有点过早了,因为只要看一下他的眼睛,你就会知道这是个比洛夫基还要扭曲极端的角色,仇恨在他眼中像一具死尸一样幽深冰冷,和他对视,你只能感受他无差别释放的厌恶轻蔑之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TM哑了——”
男孩的武魂很诡异,一个似虚似实的投影,却可以腐蚀他人魂力。
只见他手指轻抬,身后的武魂如法炮制,一大一小,微妙地重合。
聒噪。
“洛夫基,巴拉克王国伯爵之子,父以权谋私,敛财百万,子承父业,更是欺男霸女。”
洛夫基火冒三丈:“谁多管闲事!”
“可怜的洛夫基……”
“你说什么鬼话?”
索托城这种乡下地方也有这种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