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轰鸣印刻在脑海,蓉弦从平静中醒来。虽说保住了性命,但她很清楚自己受损的脊椎意味着什么,属向一脉将与她彻底无缘。她知道,在无量山此战,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胜的。而触殇老祖要的,正是如此。
若侥幸得胜,则在漩天龙族的威望可一步登天;若败则以此为名,对无量山兴起兵戈。不错,这才是触殇鸡蛋碰石头的真正目的。
族人的吹捧、他族的谩骂,换来触殇老祖的一个大计;蓉弦觉得一切若能按照触殇之意进行,自己的牺牲便值得。可当她定睛审查,才发现自己所处并非族中,乃是无量山的境地。在这间雅静的小楼中,收容自己这个残疾之人的会是谁呢。
蓉弦的手指存在感知,但是手臂却无法自然活动。她躺在床上,感觉有一块沉石压在自己的胸口,不仅是脊柱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身体的骨架都在颤抖。因为她如果不颤抖的话,可能就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佳木听到了蓉弦在床上的挪动,迈动着急促的小步,来到了她的床边。
他用关切的语气,配上轻快稳健的动作,制止了蓉弦的异动:“你现在还不能动,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唤我。我名佳木。”看到佳木的那一刻,蓉弦错将其视作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即便她想要为这位恩公做些什么报答,凭借如今的自己,恐怕几率也是微乎其微了。
于是,蓉弦顺从的躺在了柔软的床上,视线停滞在小楼泥色的顶板。她的天空,就像被这间小楼盖住,无法看清了:“我是不是,残生都成了一个废人?”她弱弱的问着,自己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佳木却没有如事实那样回答她,至少他认为,一个病人不应该受到刺激,这是无量山的待人之道:“那要看你,对‘废人’的定义是怎样的了。”
他没有给予蓉弦,可能全然康复的希望;不过在这时的蓉弦心中,佳木这句简单的安慰,已经成为了她的希望。佳木的视线看着预示大地的窗外,而横卧丝床的蓉弦用眼睛,看了一眼他......
佳木又陪伴了她小许,他发觉蓉弦似乎还挺喜欢和自己敞开心扉的。站在无量山一员的角度上,这可能并非好事,因为玄龙族已经公然表明了与无量山的对立;可如果是从照看者的角度,佳木倒是希望病人的心情能有所好转。
疼痛令蓉弦不能一直说话,佳木在将她照看至熟睡后,便蹑手蹑脚离开房门。下阁楼的转角处,却发现双成早已在此,他们之间的交谈,双成应该已经知晓。两人达成一致,在不影响病人的一楼宽间,进行了洽谈。
佳木首个想问的,便是双成与蓉弦之间,究竟是否存在着男女之情。
还没等他问出口,双成便给出了回答:“我救下蓉弦有很多种理由:顾全大局,深作考量,或许还有一些同门之谊。但可以肯定的是,爱情,并不存在我和她之间。”
“......”佳木对这位无量山少主揣测人心的技术,有些叹服。仔细想想,也可能是他和蓉弦在房间中的那些交流,让双成产生了什么误解。
果然,误解来了。双成问到:“你呢?”
“额,我只是受人之托。”他的表现如同未偷果酱的松鼠一般无辜。
“受谁之托?”
“你啊。”
“......”双成一时间难以作答,不过这也侧面反映了佳木为人的可靠性。对于一个威胁无量山阴谋的参与者,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朋友之托,就能够如此客观公正的对她做到关心和照顾。可以见得,佳木是个忠事之人。
这样说来,佳木兄对于蓉弦师姐也没有男女之情。这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事。双成倒并非干涉族友的私事,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事做人,还是清明的好。
“啊,如此有劳佳木兄了。”原本双成还担心,蓉弦会因为伤势过重,又无人问津,过得处境艰难。这才三番两次过来偷偷探望,佳木的为人,令他这下倒是放心了起来,可以安心处理玄龙触殇的算计。
“谈不上劳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是病人。”谈及爱恋,佳木刚好也还有一事想要向双成确认,“对了,前些时日你请来为蓉弦治伤的那位伊淑,看似与你是遐日青梅吧。”
“她找你说了些甚么?”双成面露难色。
“非也。只是对少主的个人姻缘有些好奇罢了,毕竟你所背负的,是整个无量山一半的命运。属向修行,姻缘交际,都代表着无量山的颜面。是需要好好斟酌的不是。”佳木这么说,是想替双成起些参考建议。
可双成却是在他的言语中,只感受到了些许,奇怪的封建:“这些思想是何人教你的?”
意识到双成或有不快,佳木立刻制止了自己对于玄武之子的僭越:“哦,若是少主有自己的见解伟志,佳木自然也不敢妄加揣测......”现在说这话,佳木自身都觉得,为时显晚。
“哎,你我既然称兄道弟,也就不作什么权面虚言。你也不要紧张,我只是好奇,是你一人这么想。还是说在无量山,如你这般思想的人,还有许多呢?”见到佳木心存顾虑,不敢再往下讲,双成便没再对此深究什么;反而回答了他与枫钰之间,那番情缘。
只听双成视角,一家之言。他是玄武之子,历有十万岁月。而枫钰则并非初代紫血的二代后裔,只是继承了族中血脉的数代后裔。据说,应是紫血初代的第五代新辈,如今也时岁有万。但在许多岁月之前,双成尚未度过小劫,一直跟随着初代紫血学习属向之道的入门之道。便是在那时,遇见了枫钰。
兽族有灵,但生灵年幼无知,灵智尚未成熟之兽,是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分寸的。可能是幼时修炼时的亲密,在枫钰的心中,种下了对双成的情愫吧;而在双成看来,那时的他,对于枫钰的喜爱,或许仅仅只是想要,找一个玩伴。也正是因为幼年有这种心理,而今的双成才对枫钰心怀有愧,不知当如何面对她。
但从外面的世界回来后,双成明白了自己的内心:“我对于枫钰,并无爱恋,唯有友谊。友为友,爱为爱。如果有的人认为二者模糊难分,那么就由我来让它们之间的界限,明确!”
不知为何,谈及此事,双成的话里展现出了不亚族群的厚重;玄武之子的翼蛇,原来是这样的人么。佳木内心对双城的敬佩之心,不由得增了几分。正直,且有心,若奉如此明主,何愁无所作为呢?
“啊,如此倒是我多虑了。”佳木所思,与其将灵智浪费在纠结儿女私情这些无足轻重的事上,倒不如如双成一般,勤加苦练;假以时日,登临斑驳,傲视群雄,方为大兽。
“佳木会问我这件事,是不是你,对她们中二人其中之一,有什么想法。”双成倒是借势反将了一军。
回忆起自己与蓉弦之间的温言细语,佳木却有想法,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又有所顾忌,不想与之深交。故而,向久经大事的双成请教:“有想法又能如何呢?”
佳木说出这句话时,双成大致便能猜到,他的心思了。双成不再说破,旨在为友人提供一些自己的见解,他的爱情不像别人那般复杂,所以也不像别人那般纠结:“喜欢就去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