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男人感觉到一阵失重感,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恍惚中,男人感觉到那个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打造避难所的女人倒下了。但就算是倒下,抱着自己的女人依然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中,她没有让男人受一点伤害,就好像男人是这个陌生女人最重要的珍宝。男人的脑子似乎陷入了宕机,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很明显,他并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一阵老旧的活页木门被拉开而特有的刺耳响声占领了男人的思绪,似乎有人从那个保护他的女人怀中将他抱起来,虽然看不清来者的脸,但还是能依稀辨别那人似乎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
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将男人抱起后便回到了她刚才出现的门扉的另一侧,与寒冷的室外不同,这个由古老墙面所组成的庇护所是那样温暖,男人的耳边充斥着他所不能理解的语言。穿着着类似黑色长裙的女人在这里来来往往,似乎再忙碌些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越发郁闷起来。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男人挣扎着张开嘴想询问一些什么,然而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一阵阵只属于婴儿的啼哭从他的嘴中发出,一股不安顿时涌上男人心头,他用力挥舞着着自己的手臂,然而他的一切努力都没有什么结果,抱着他的黑裙女人似乎察觉到了男人的行动,她低下头,微笑着看向男人,就像是安慰每一个恐惧的婴儿般哼唱起男人从未听过的歌谣。
一阵阵恐惧涌上男人的心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超过了他的认知,他的思维已经开始逐渐宕机了。
就在男人混乱时,抱着自己的人似乎到达了目的地,男人感觉到移动停了下来,自己被人放在了一处平坦的地方,男人终于有机会看看四周,但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更加崩溃。
无视掉周围穿着男人从未见过的衣服的人群,男人惊恐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视角似乎非常矮小,这理应该是只属于婴儿的视角,但这一刻,男人正通过这样一种他绝对不可能体验的方式观察着他周围的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的理智一度达到濒临崩溃的边缘,太多太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冲击着男人快要崩溃的理智,就算把这发生的一切都称作幻觉,那这幻觉未免也太过于真实,真实到男人不得不去接受这就是他现在所处的现实的情况。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座教堂,他从未真正去过,只是在电视中看到过类似的场景。但比起电视中的画面,这处教堂要破旧的多,刻有天使的浮雕已经被岁月磨损的难以辨认,穹顶上的绘画也尽数脱落,只留下斑驳的颜料证明那里曾经存在过神圣的油彩。包括刚才安抚自己的身影,这并不算大的礼拜堂内三四名修女打扮的女性正忙碌着,她们似乎正在照顾什么人,怀抱着自己的修女背对着忙碌的人群,男人并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但能确定的是,这些人的语言不是男人记忆中所熟悉的语言的任何一种,男人并没能从她们的对话中得到任何像样的信息。
然而修女们突然开始躁动起来。其中最为年长者正用严厉的语气说着些什么,虽然听不懂,但男人还是感觉的道到,似乎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修女们的脚步声变得嘈杂。终于,随着怀抱自己的修女转身,男人终于看到了那个将自己带到这里的女人。
那是个漂亮的女人,但她如今却只能虚弱的躺在礼拜堂的长椅上艰难的喘息着,室外的寒风已经几乎将她的身体摧毁了,原本也许如同火焰般赤红的头发也如同即将熄灭的柴薪般暗淡下去,她的五官是那样的精致,男人只在文艺复兴时欧洲艺术家们描绘维纳斯时才见过类似的面孔,但可惜的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让那副也许曾经美若天仙的面庞干瘪下去,她的生命正在流逝,但男人只能看着,凭他现在的那副身体,他什么也做不到。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男人正看着自己,她那双充满慈爱的妙目与男人隔空对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突然感到一丝哽咽,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即将失去一件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
赤发女人看着男人,嘴唇微动,似乎是说了什么,可是男人根本听不懂,但一股莫名的揪心突然出现在心头。女人苦涩的微微一笑,但很快又变为一种释然,她看着男人微笑着,期待,歉意,欣喜,希望,绝望,无数种感情夹杂在女人的妙目中。
但终究,她的身子实在是太孱弱了,死神渐渐靠近了这个虚弱的女人,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男人无可奈何,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他无能为力,他如今的身体将他束缚在那,死亡,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发生。
一位年长的修女开始半跪下来,似乎在为死者进行最后的弥撒,吵闹的陋室突然安静下来。
不知为何,男人感到一阵不知名的哀伤,分明他与这个女人是第一次见面,但男人却感觉自己似乎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的心中似乎突然被人挖去一大块,揪心的痛苦作用在他现在如今瘦小的身体上。他哭了,难以抑制的嚎啕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心似乎在滴血,这具身体与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一抹联系,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雪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