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基斯里夫指挥部,科琳娜粗暴地把指挥部的大门推开,并在一众参谋人员与劳伦楚·尼科尔森指挥官惊讶的目光下,把一纸战报狠狠地拍在指挥部的桌子上。
“先生们,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台州方向告急。如果我们失去台州,那我们的补给线将会被彻底切断,我希望指挥官先生能立刻让我带着我的部队前往台州支援,如果能保住台州,至少能让在座的各位在撤退的时候坐上火车。”
科琳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毕竟在这段时间里,指挥部接连不断地战略失误所带来的一系列溃败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自与扶桑的战争开始,号称欧西亚宪兵的基斯里夫军队几乎就没有在这个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群矮小渔民的扶桑军队手里取得哪怕一场胜利,海战的惨败与陆地上的溃退几乎成为这段时间寄往帕拉格堡的战报里唯一的内容。
本来想在这场战争中树立威信的新沙皇安娜斯塔西亚女皇被这些消息搞得焦头烂额,她本就不懂什么军事或是战争。她不明白为什么宰相口中那群一击即溃的渔民会给她那强大而忠诚的军队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也不明白基斯里夫为何要为了一片名义上并不属于自己的土地而要去和那群扶桑人流血厮杀,但既然科琳娜和宰相都认为这样是正确的,那就这样做吧。
其实在战争开始前,无论是宰相还是作为安娜斯塔西亚女皇顾问的科琳娜,都认为扶桑不过是群得陇望蜀的弱小渔民,只要稍微给他们一些教训,再辅以一些小小的甜头,基斯里夫很容易就能安抚住这群不安分的虫子。基斯里夫最大的敌人依旧是西方的特里尔帝国,至于扶桑?他们的威胁一直都不在基斯里夫的考虑范围之内。
甚至是在战争爆发的最后一刻,基斯里夫高层都乐观地认为扶桑根本没有与自己动手的胆量。
然而,现实却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扶桑的态度异常的坚决,几乎在半个月内,基斯里夫就在扶桑的攻势中失去了大片控制区。然而令基斯里夫更没有想到的是,扶桑居然在战争中投入了随动装甲,基斯里夫完全没法想象到这群远东小岛上的贫穷渔民究竟是怎么搞到这种武器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基斯里夫节节败退,为了止住一溃千里的势头,科琳娜不得不带着她麾下的随动装甲部队来到这片陌生的远东战场。
然而尽管科琳娜与部下浴血奋战,已经被扶桑吓破胆的基斯里夫指挥官却依旧维持着溃退的势头。结果,到了现在,基斯里夫就连曾经在震旦东北地区最为依仗的堡垒之一,辽阳城都快失去了。
“可……可是殿下,若是您带队前去支援台州,扶桑的随动装甲跑过来袭击我们可怎么办啊?”看着盛怒的科琳娜,明明军衔比科琳娜更高的劳伦楚·尼科尔森少将却像一只被吓坏的土拨鼠一般,缩成一团弱弱地问道。
“情报显示,扶桑的随动装甲部队应该都被调集去攻击台州,你们面对的只会是扶桑的步兵军团。”科琳娜皱起眉头不满的回答道。
“会不会情报有误,或者万一有一两台扶桑的随动装甲出现在战线上又怎么办?”尼科尔森少将的声音透露着恐惧,他既担心突然出现的扶桑随动装甲,也害怕这位作为沙皇特使的皇女殿下会不会在盛怒之下杀了他。
“那就像个军人一样拿起枪和他们战斗!这还需要我教你吗?够了,我此番前来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单纯来告诉你注意加强外围防线!”科琳娜的耐心终于被这群家伙榨干,她怒喝一声后,在一众军官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拂袖而去。
随着科琳娜走出指挥部,一直站在门旁等待的瑟琳娜迅速跟了上去,她手里抱着一叠战报,脸色凝重。
“殿下,台州方向传来的战报表示他们已经撑不住了,他们估计至少扶桑在那个方向投入了三个中队的随动装甲,台州的守军缺少反装甲武器,溃败只是时间问题。”瑟琳娜步履匆匆地跟在科琳娜身后报告道。
“他们还能支撑多久?”科琳娜问道。
“最多三个小时,如果支援还不到,他们就只能放弃台州了。”瑟琳娜回答道。
“如果现在出发,我们的随动装甲赶得上吗?”
“指挥部距离台州约有十公里,虽然理论上以随动装甲的速度应该没有问题,但枪骑兵必须在中途补充一次燃料才能投入战斗。不考虑中途遭遇战的风险的话,带着补给车一起前进,就算赶到台州,恐怕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啧,就是说只能先赶到台州然后强攻已经被扶桑占领的台州城吗?”科琳娜皱起眉头,现在这情况实在是有些令人头大。
“如果只考虑枪骑兵的话确实是这样,但我们或许可以借助贝拉殿下的力量……”瑟琳娜欲言又止。
“够了!你又想让她坐上武器修会的那台该死的破玩意吗?”科琳娜不悦地皱起眉头,瑟琳娜的话明显触及了科琳娜的逆鳞。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想保住台州,没有贝拉殿下的力量便绝无可能。”瑟琳娜硬着头皮说道,虽然她也不愿意提出这个选项,但在现实的重压面前她不得不低头。
“可是……可是我感觉那台该死的机械就像是在吸收她的生命,我答应过贝利亚亲王会好好保护她的,结果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瑟琳娜的话科琳娜何尝不明白,只不过她再也不想看到贝拉虚弱地从那台该死的随动装甲上下来的样子。科琳娜狠狠一拳砸在走廊的墙上,她牙关紧咬,痛苦的垂下了头。
“如果殿下实在是不忍心,我这就去准备强攻台州的方案。”瑟琳娜咬了咬下嘴唇后说道,老实说她也不想看到贝拉与那台狰狞的随动装甲再产生任何联系。当武器修会的教士们打着检查身体的名头在贝拉的身体上摩挲时,瑟琳娜都只感到一阵难以自制的恶心,如果不是非常时期,她腰间的手枪可能就要多完成一些额外的工作了。
“你说,她为什么会答应武器修会的那个要求呢?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不知道她能启动那台该死的机器那该有多好。”科琳娜的声音很轻,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询问瑟琳娜还是仅仅只是喃喃自语。
“如果可以,我并不介意代替贝拉殿下去做那种事情,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可是没有如果,殿下。”瑟琳娜上前将失落的科琳娜的脸揽入自己的胸口。是啊,现实往往就是这样,人间这些饱含悲哀的“如果”真的能改变什么,世界就不再会有那么多无奈与悲伤。
基斯里夫的随动装甲装甲基地内,步履匆匆的整备人员正在为即将出动的钢铁巨人们做最后的检修。
“殿下,注意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如果感到身体不舒服就立刻撤退。武器修会的那帮混蛋可真不是东西,这东西的工艺怎么这么粗糙?这种明显还没有开发完成的东西就这么直接让人往战场上开。还有科琳娜殿下也是,这么频繁地出击到底是在想什么?殿下再怎么也是她妹妹啊,结果她就忍心您去驾驶那架看起来就很诡异的玩意?真是的……”奥尔洛夫喋喋不休地在贝拉的耳边叨念着,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老实说他作为贝拉的侍从骑士是极度反对贝拉驾驶那台名为“海拉”的试验机,这台用死亡女神冠名的狰狞机器只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厌恶与恐惧,奥尔洛夫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本能的希望贝拉能离这台每次都让她变得虚弱不堪的机械远一些。
然而走在奥尔洛夫前面的贝拉脸上却读不出任何情绪,她精致的脸似乎变得比以前更为苍白,宛如一张精美的瓷制假面覆盖了在她原本的脸上。自那场由贝利亚亲王掀起的革命被镇压后,贝拉几乎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尽管她是镇压革命的功臣,但关于贝拉的窃窃私语却一直没有停息,而在官方宣布贝拉处决贝利亚亲王的消息后,关于贝拉身后的议论顿时达到了顶峰,奥尔洛夫曾不止一次听到那些关于贝拉亲手杀死生父以求荣华富贵的讨论。一时间,贝拉的恶名在基斯里夫的上层圈子中广为流传,“弑父者”的头衔就这样与贝拉·贝利亚·诺曼诺娃的名字联系到了一起。
尽管贝拉似乎对这些流言蜚语从来也不在乎,但以奥尔洛夫对贝拉的了解,重视亲人的她怎么可能会对此视若无睹,更何况奥尔洛夫曾亲眼看到贝拉在复活节当晚彻夜守在电话旁,只为了给亲王说一声“复活节快乐。”
然而贝拉对这些流言蜚语就是这样冷漠,自亲王死后,贝拉变得越发沉默寡言。直到在众人即将开赴远东战场时,贝拉忽然失踪,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在军队打算将她认定为逃兵时,奥尔洛夫甚至还有些庆幸,在他看来贝拉或许真的应该去休息了,她比中队的任何人都有资格离开这里去追求她的宁静。然而在基地的众人即将启程前往与扶桑的战场的前一天,她又忽然带着这台名为“海拉”的随动装甲与数名武器修会的修士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