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揣着烧鸡的李安文特意绕开了大路,路边上饿死鬼一样的人可不少,而自己身上的布片也没有遮挡气味的功用。
李安文凭借着自己对下城区道路的熟稔于心,七拐八拐的拐入了一条泥泞的小道里。
他心里已经浮现起了把烧鸡带回家里时母亲的欣慰和妹妹那兴高采烈的模样。
不久前才下了雨,雨水和路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将狭窄的小路变成了一片泥沼。
泥沼的两边堆积着破烂的“民房”,不过是茅草和木头揉成的安身之所罢了。
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在李安文心中滋生,平日里这条小路虽说人少,但也不至于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吧。
正琢磨着原本这条街上居住的人会是去做什么了,辘辘的马车声从街道的尽头传来。
那是一个与此处格格不入的车队,毛色靓丽的棕色骏马,一尘不染维护良好的轿厢,马车外还坐着两个身着体面的车夫。
“是哪家的王家贵族又来此处‘体恤民情’?”其实河阳城的下城区并不少见这样的车队,不少的上层人士都需要来此做做表面工作,以展现他们的仁爱之心。
“要上去卖个惨再讨点吃的吗?算了吧,今天已经有收获了。”李安文心中拿定主意,与这种权贵人物直接接触是一种赌博,遇上心情好的也许能得点施舍,但若触了霉头指不定命都丢了。
马车已到近前了,李安文急忙朝路两边退开,谁知退得匆忙,一脚踩进了泥坑里。
李安文脚猛得发力一挣,脚是从泥坑里拔出来了,怀里的烧鸡却因为用力过猛飞了出去。
李安文心中一急:“我的烧鸡!”便朝着烧鸡扑去。
刚扑出去他心中就暗叫不好,马车就在近前,这一扑指不定有什么麻烦呢。
他将烧鸡稳稳的接住,然后转身用背摔在了路中央的泥泞里,车队的头马受了惊吓,脖子使劲的后仰,抬蹄甩尾的就这么停了下来。
李安文立刻转身对着头车跪下,刚想请罪解释,他的内心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我,我是想接住我这......哈哈,哈哈哈哈哈。”话还未说完,那股狂喜冲破了桎梏,李安文突然狂笑了起来。
车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谁让你出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是怎么了!”李安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股狂喜仍然充斥着他的大脑。
门帘突然打开,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僧人,他走近李安文,望见了他手中的烧鸡。
“原来如此,善哉善哉,贫僧误将您当做了拦路抢劫的歹人。”那黑衣僧人双眼微眯,眉梢向下,一副悲恸无比的样子。
“明明特意走了无人的小路,怎么还会碰上人!”那女子也走出了马车,身着一身铁青色劲装,五官凌厉英气十足,此刻正一脸自责之色。
“一条路边的野狗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也是这不识相的东西自己扑将过来!”不知何时,马车之上已经蹲立着一位脸带铁面,手持长槊之人。
“你这合不拢嘴术当真无法可解?”英气女子不客气的逼问那黑衣僧人,同时眸中一亮。
“恐怕如此了。”黑衣僧人摇头回应,仍是一副悲天悯人之相。
“管他作甚,我等还要去找那位郡主殿下呢!”那立于马车之上的铁面人话音一落,身影一闪的便消失了。
“唉!”那英气女子叹了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李安文,便走回了马车内。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李安文笑了半炷香时间,已经喘不过气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在稀泥里爬行,想从三人身边逃走。
那黑衣僧人缓缓走近,将手置于李安文头顶,开口道:“世事皆苦,施主你能在莫大的喜悦中死去是怎样的福报啊!我乃苦啼和尚,若有来世再来找我了结因果吧!”
他越讲越激动,到话毕时已经涕泗横流,但僧人的手离开李安文的头顶后,李安文狂笑得更为夸张了。
黑衣僧人做完这个举动后,同样转身上了马车,向车夫示意后,马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李安文满身泥泞的蜷缩在路边,怀中抱着烧鸡,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