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啊……”
这是他第二次提及对普通人生的向往。上官莲没有打断他,她能感受到,此刻这个少年身上喷涌而出的哀伤。
“殿下节哀。”
沈骁行看向她,“上官姑娘,母后是不是嫌恶父皇,连带着也厌恶我。”
“殿下不妨先听一个故事吧。”见沈骁行默许,她缓缓讲述。
“有一个女孩,她没有父母,没有家人,只有把她从街上捡回来养大的师父。”
“她的师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琴师,弟子三千,桃李满门,前来拜师学艺者络绎不绝。”
“老琴师慈眉善目,平日里对待弟子总是笑呵呵的,唯独对这个女孩冷眼相待,琴音出错分毫,都要练习千遍才能休息。”
“所以在这个女孩的记忆里,她没怎么吃过晚饭,指尖磨破的血水混合着哭声,沿着琴弦流下来。”
“虽然人人都夸赞老琴师德艺双馨,她却从来都不认同,她觉得老琴师既古板又不近人情。”
“后来呢?”沈骁行问。
“后来女孩逐渐长大了,师父也老得弹不动琴了,昔日的弟子都不见了踪影。”
“女孩被老琴师赶了出去,即使她苦苦哀求,老琴师依旧不为所动。”
“她只好来到一处琴坊,想寻求一处庇护之所。”
“她弹奏了一曲,却出乎意料的,博得了满堂华彩,打赏的物品琳琅满目,是她见都没有见过的。”
“她终于站稳了脚跟,想把老琴师也一同接过来。”
“可她,可……”上官莲的声音哽咽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可她再回到琴馆时,老琴师已经病逝了。”
“老琴师最后也没等到女孩。”
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沈骁行叹了口气,问道:“这是你的故事吗。”
“是。”上官莲凄然一笑,“师父待所有弟子都好,唯独对我狠厉,后来我才知道。”
她吸了口气,继续道:“师父给我上的最后一课,叫做——厚积薄发。”
她凝视着沈骁行的眼眸,声音很轻,“多年的隐忍与辛苦,只为寄予厚望的一朝扬名,殿下还不明白吗?”
上官莲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量,足以抚慰这个失去至亲不久的少年人。
“谢谢你,上官莲。”
“殿下不必谢我。”她莞尔一笑,“殿下的路,要自己走过才算数。”
“那么,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吗?”
“啊?”
“上官莲,你愿意陪我一起吗?”沈骁行的声音有些急切,耳廓处泛起微微的粉色。
“你刚刚同小芩说,你入惊鸿楼只为寻求一处傍身之地。不如在我身边,我可以保护你。”
眼前的少年目光太过赤诚,有一瞬间,她真的动了心念。
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他是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
此刻的怯懦,只因他刚刚失去母妃,迫切需要一个短暂的替代品。
而当他清醒后,这个见证过他不堪幕幕的替代品,会有什么下场呢?
“承蒙殿下的信任与厚爱,但……”
“你不相信我?”沈骁行打断了她的话,少年眼中浓郁的失落漫透出来。
上官莲只好避开他的目光,“殿下救我于火场,我自是感激殿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