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请村里的木匠、漆匠新打了一套,在院子里晾着。李思空和万知搭着手,东西又起了两间新房,院子也正儿八经是个院子了。朱华则跟娘亲一起做崭新的被窝,绣的牡丹样式都是从洛阳看来的。
老卧房最后收拾,朱华糊窗户的时候,偶然一敲,发觉墙里有块空着,把砖取下来一看,发现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铜锁生了锈,木质盒子却完好无损,把表面的灰吹了,就看出盒盖刻的一个“朱”字。
朱华拿着盒子跑到在做饭的张绢跟前,激动地问这是不是她爹的东西。张绢吹着火,分了几眼看,看到刻字,脸色一变,“你没打开吧。”
“锁着呢娘,我怎么开,想开不也得先问问你。娘,里面是啥?”
“搁这儿吧,干完活,把鸡喂了,准备吃饭。”张绢却三言两语把女儿打发走了。盒子搁在灶台边,她几次想扔炉子里,菜都糊了,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李思空去了趟县城,去了三四天,带回几件器皿。他跟张绢的事村里人都知道,这次一回来,旁人便觉得他二人这事要成了。所以事还没办,熟络的老李就叫上了。
“老李,东西置备怎么样了?日子没剩几天了啊。”
“差不离儿了。二哥,家里一头牛到时候说好了借一天啊。”
“自然自然。哎,闺女和那小子怎么回事儿啊,一块儿办不?”
“哈哈哈那不一回事儿,被我带的在外面跑,她自己做主喽。”
“也不都是你,她娘,我三妹,她也是这倔性子。咱这地,在行伍里落个职位的人又不是没有,想送她进城,她就愿意嫁个外乡穷得叮当响的丘八,不是那姓朱的赘进我张家,我们哪儿想她嫁。”
提起张绢这前夫,也没甚好避讳的。说此人上无父老,混口饭吃便入了行伍,舍得卖命,也机灵,便渐渐有了小小职位,等成了家,俸禄除去吃酒都给了家里。可惜终究还是丢了性命,连累娘俩受苦。
二哥拄着锨,说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瞧李思空挂在马背上的一对瓷瓶,“我们绢儿遇见你,可是有福了。”
李思空笑着拱拱手,谢了恭维,拉着马回家,路上又从怀里掏出几本小人书给凑过来的孩子。进了院,朱华正拌了点剩饭劝只顾喂奶的阿黄吃,见他回来就赶紧腾出手,接了梅瓶搁堂屋正中的柜台上。
“李叔,不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在怀安等消息。”李思空倒了杯水润喉,“安雨生还在草原上,我找了丐帮的弟兄去请人,也请他们弄一份巴彦的地图。”
“真能弄到图吗?”
“不好说。弄不到,就只能靠鹊桥仙他们大致记下的方位摸索了。”
张绢听着像是有人回来,便从灶房出来,让朱华接着做饭,自己则招呼李思空进屋,李思空喊她看看那对梅瓶,她也顾不得看。
盒子往面前一摆,李思空脸上不由也敛了笑,没想到修房子又给它扒出来了。这机关锁当年就是他捅开的,盒子本身浸了药,所以十几年都完好如初。“当年你说还放着,我就又给锁上了。绢儿,你怎么想,跟不跟丛然说?”
张绢半晌不说话,从前想着朱华小,只要她没发现,这事儿搁一天是一天,或者权当没有,可真到这一天了,她还是犹豫,“……你现在是当家的,你也没少教她,我听你的。”
“要我说,不用告诉丛然了,这事儿早断了,他十几年前就死了。”
张绢点点头,“那……盒子呢?”
“还是留着吧,以后若是又打仗,弄不好有大用途。”
一听“打仗”两个字眼,张绢泪便止不住落,李思空忙揽了她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慰,“没事,今后有我呢,丛然也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