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龙孤身立于花船甲板之上,目光穿越迷离的水面,投向遥远的天际。他那双往日锋利如刃的眼眸,此刻却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亮,让人难以捕捉到丝毫情绪。他紧紧锁定那三条渐行渐远的身影,似乎要将这份影像永远镌刻在心田……
“你们给我记着!沈家那小子我或许奈何不得,但区区一个卖包子的小子,还能翻了天不成?”黄元龙愤恨地低语。
“爷,关于那份协议,咱们是不是该再斟酌斟酌……”一旁有人战战兢兢地提议。
“斟酌什么!沈家虽强,我黄元龙也不是吃素的主!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个规矩!沈一既然能抛开沈家大少爷的身份,摇铃卖药、摆摊算卦,显然已与沈家没了太多瓜葛。就算……”
思绪触及那漫天飞舞的花瓣,他猛地打住话头。
“就算青叶老前辈,也得讲个理字吧?……”
言毕,黑衣随从们悄然散去,黄元龙亦重返花厅之内。
晨光温柔地洒满每个角落,
“多谢了,您莫不是……”卖包子的大汉忽地眉头微蹙,似是忆起了什么,口中喃喃未尽之语。最终,还是那少年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是谁不打紧,反正现在咱俩算是朋友了。我吃了你的包子,帮了你两回,怎么也得再搭把手三次,这才算公平交易嘛!”少年重又摇响手中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在晨曦中跳跃,他轻声吆喝着迎向第一批过客:“抽签问卦,包您满意!”
天色逐渐透亮,沈一的布袋再次沉甸甸的,满满当当装了两三百枚铜钱。他笑着,指尖跳跃在钱袋上,每一声清脆的响动都映射出眼底难以掩饰的喜悦光芒。
但这份宁静很快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击碎,如锐利的刀片划破晨曦的柔和。
“觉得好玩吗?懂得玩吗?没尝试过吧?十四岁就能上天揽月,下海擒龙,你可真是不简单啊!”
沈一听闻此言,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道人立于不远处,眼神中交织着复杂难解的情绪。旁人或许不明所以,但沈一心知肚明,这位道人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纠葛,也是他所有希望的寄托。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迈向那个邋遢的身影。
“我没和人动武,江湖不全是刀光剑影,这次我凭的是智慧和人情练达。”沈一走近时,对着邋遢道人苦笑自嘲,言语间夹杂着几分无奈,仿佛在默默诉说着什么。而他心底,已是一片汹涌,因为他清楚,与这道人的每一次对话,都是对自己命运的又一次拨弄。
“人情?若真是人情,怎还需我插手?”这句话冷硬如剑,直指人心。说这话的人眼神冷漠坚决,对“人情”二字似乎满是鄙夷。
“您插手?您怎么插手的?莫非以为我还是懵懂孩童?那时您根本就不在那花船上!”沈一情绪激昂,声音几近失控,仿佛要将胸中的愤懑与不甘尽数倾泻。他瞪圆双眼,紧握双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无法接受对方的说辞,感觉自己被戏耍,被欺骗。
“荧惑守心,记住这四个字!”道人简短有力地抛下这句话。
沈一恍如受惊的小鹿,猛地将道人拉入怀中,语无伦次地辩解:“刚刚……刚刚……”
“多亏舅舅相救,但我对所做之事并不后悔!”沈一坚定地说。
“你若后悔,便不配做我的徒弟。刚刚你为凡人发声,下次再开口前,多动动脑筋,就算是舅舅求你了。我不愿白发送黑发!”
说到这里,两人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交织在一起,悄然湿润了对方的衣衫。老人几乎是无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带着几分倔强的温柔。
“今晚的饭,我包了,你别操那份心!”沈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角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对面的邋遢道人亦是如此,嘴角挂着笑意,泪水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这一瞬间之间,他们仿佛抛开了所有身份的束缚与过往的风雨。沈一不再是那个肩负重担独求长生、历尽艰辛的修真行者;邋遢道人也似乎不再是当年叱咤江湖、让人敬畏的青叶上神。他们只是两个平凡的灵魂,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体会到了彼此间纯粹的温情与理解。
就在这份温馨弥漫之时,人群的一隅,悄然浮现出一抹不同寻常的风景——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静静伫立,她的衣物质地优良,色泽深邃如夜,与周遭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她的气质清冷孤傲,仿佛是误入尘世的幽灵,不染凡尘。黑发如瀑,随意披散至腰间,几缕碎发轻拂过她那苍白而精致的脸庞,为她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她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宛如寒星,正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那双眸中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却又未吐露半分。在场众人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人察觉到这位神秘女子的存在,更无从知晓她那双眸将聚焦何方。她就像是一位超脱于世的旁观者,默默见证着这段情感的流露,不带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