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样子滑稽却不可笑,表情阴沉沉的,散漫的目光里透着一股邪气······
“这孩子今天到还比昨天老实,好歹不脱衣服,不喊不叫了。只是图胭脂抹粉的打扮自己,你看都鼓捣了一天了。“云武家的像一只疲倦的老狗,有气无力地抖着双手:“半仙呀,你快帮我们想想办法,我们可是快被这个闺女折腾得活不了。”
“一般刚得撞客的人,都会反映比较强烈,那是因为鬼魄要控制人的身体,就要战胜身上的原神。等恶魄真正的控制了整个身体,也就老实了。因为现在这个人的身体已不属于自己了,说的话和做得事完全是那个上他身的人。”
冯半仙说。
“是呀,半仙说得对呀,现在她的行为和说的话和我家闺女完全不一样。我感觉和那个吊死鬼活着时一模一样,有时我都不知道该拿不拿她当自家的闺女了。“云武家的无可奈何的说。
杜云武盯着冯半仙问:“你看该怎么摆治?”
冯半仙想了想说:“这样,你们先出去,我一个人和他好好谈谈,看他到底想要怎样,如果他只是想要东西,我们就给他。”
杜云武点头,和老伴一起到了外屋。
杜云武和老伴在堂屋里坐下来,本以为会是一会的事,但等了半晌,也不见冯半仙出来。
关键是也听不到屋里发出任何声音,静静的像是没有人在里面。云武家的有些沉不住气,离着门帘的手想撩开个缝窥探个究竟,但手刚出去,就被一旁的杜云武制止了。
杜云武没有说话,只是瞪了她一眼就让她的手弹簧般地缩回了。
直坐到屁股都疼了,才见冯半仙哈欠连连地走出来,他看上去很累,像走了几十里路般的疲惫·····
“怎么样?你们谈得怎么样?“云武家的巴巴地迎上去急切的问。
冯半仙先在椅子上坐下来,用手背揩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然后说:“谈好了,她说要两件花衣服,几双绣花鞋,还有一些金元宝······她说,她恨她的家里人,她都走了这么久,家里人什么也不给她送,让她在那边的日子很不好过。
“哼,这老刘家真不是玩意,怎么不想着给自己的闺女常送些用的东西去。“
云武家的鼻子歪了,气呼呼地说:“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缺她的,她还何必来上我家闺女的身。”
杜云武把烟给他敬上,然后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冯半仙说:“满足她,给她准备齐了,今个儿夜里十二点整给送过去。”
杜云武皱眉说:“可去那里弄这些东西?”
冯半仙说:“只能去买些彩纸,请村上几个糊纸活得过来帮忙了。”
杜云武没有说话。
冯半仙看着他说:“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不请他们来谁会糊这些东西?没有东西怎么给他送过去?”
杜云武咬咬牙,无可奈何的说:“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去买纸,喊糊纸活得过来。不过你也不能走,你还要留在这里帮忙看着,万一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向你请教。”
冯半仙用手掌摸了一把光秃秃的下巴,说:“那好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村上几个糊纸活的,都是上了岁数腿脚且不便的人。
他们腿脚不方便不能下地干活,就在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这学了个糊纸活的本事,人缘好着呢,谁家办丧事也少不了他们。
可别小看这些糊纸活得人,他们的手灵巧着呢,但凡阴间用得着的东西他们都会糊。什么花圈,马车,童男,童女,样样活灵活现。而且他们还能跟得上时代,这两年连刚走进农家的电视录音机也都会糊了。
杜云武去小卖部里买了各色彩纸,又挨家把糊纸活得人喊到了他家。
这下杜家可热闹了起来,打浆糊的,裁纸的,大家都忙活起来。
怎么好意思让这么多人都来白帮忙?何况,还是支书家,面子肯定是要的。
云武家的早去上街割肉买菜了,就算没有个准备,熬一锅猪肉炖粉条子,一人一碗也不寒碜。
来这么多人,别指望人人的嘴都上锁,何况,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人们的业余生活本就贫乏,茶余饭后议论谁家个三长两短,还是大家津津乐道的事。
至此,村里人都知道支书家的闺女得撞客了,杜支书招了一帮人在纸活,要给她送送。
村里的规俗,未婚先殁的人是不能入祖坟的。入不了祖坟葬哪里呢?也不能扔沟里喂狗不是?村里人祖辈都有看风水的风俗,历年来好的宝地都被这家哪家的祖坟占了。而土地肥沃的良田是没有人舍得埋人建坟的。所以村北土堤下面一块不毛之地,就成了村里人那些短命鬼的归宿。
这里没个规矩,没有个计划。埋葬了不知多少年,看那一眼望不到边大大小小坟丘就知道他的历史。这里埋了村里各个姓氏历年不能入祖坟的人,也就被村里人俗称乱葬岗!
大概这里埋葬了太多横死的年轻人,这里的阴气很重。
大白天都显得阴森森的。
据村里人说曾有许多人在这里遇到鬼,有着各种不同版本境遇,最吓死人的当属村里张独眼的遭遇。
张独眼是个屠夫,总是捉了这家哪家的肥猪,宰杀了然后赶集上店的去卖。一次去邻村卖肉回来晚了,不愿意再去绕那几里的弯路,就抄近道走了乱葬岗。
当日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张独眼挑着肉案,深一脚钱一脚地走在乱葬岗旁边的路上。
走着走着就看见乱葬岗里磷火闪烁,像是有许多小红灯笼在飘来飘去,耳边也忽然起了飒飒的风响·····
张独眼不由自主地乍了头皮。
他想可能是自己的虚惊,他想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溜小红灯正向他这边飘过来,并挡住了他前面的路。他停下了脚步,惊恐得睁大眼睛——
他看到前面的路上几个手里举着红灯笼的小孩正在戏耍,他们看上去都是三四岁左右年龄,脑后梳着小辫,系着红肚兜,光着小屁股,白嫩的小脚在布满荆棘的地方踩来踩去竟没事般······
张独眼惊的大气不敢出,想掉头逃跑,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只觉得裤裆里一股热流到了脚底。
村里的张三是个醉鬼。
那一日,他去邻村走亲戚,回来时天色晚了,仗着一身酒气也走了乱葬岗。
走着走着张三迷失了方向,周围漆黑一片。他不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