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乐公主的怨,李朝朝并不知晓。
她除了抄写佛经,还每日给迦兰阿写信。
每日都写。
却从未寄出去过。
有诗曰:
与相逢,君去无离别,千丝结。
望君怜我卿卿,负终生,似无涯情生。
喜相逢。
又是匆匆光阴,流水变化,转眼到了十一月。
这月,迦兰阿便要回来了。
她心里砰砰跳,心想,终于要见到迦兰阿了。
这日,慧能急急忙忙跑进院里,喊:“姐姐!殿下!不好了,他们说,他们说小师叔在普陀寺被人刺杀,如今昏迷不醒,普陀寺的长老们已经在拼命救他了!”
李朝朝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勉强扶着桌子,她双眼失神,良久回不了神。
“还说什么了吗?”安乐问。
慧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说,小师叔伤势太重,无法将他送回来,只能留在普陀寺,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哭着说:“慧业师兄他们都回来了,身上也都有伤呜呜呜……”
安乐看了看李朝朝的脸色,发现她面色如纸,毫无血色。
“别哭了,你小师叔吉人天相,自然会没事的。”安乐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李朝朝瘫在地上,大脑嗡鸣。
她心口一热,吐出一口血来。
安乐面色大惊,“慧能去请会医术的和尚来!”
慧能急急忙忙去了扁鹊堂。
安乐将李朝朝扶到床上,心如刀绞,她闭了闭眼。
对迦兰阿更是憎恨。
李朝朝昏了过去,没有意识。
慧珂掂着药箱急忙赶来,他听到慧能说吐血,菩提小院,哭得听不清。
他到了屋里,安乐等得心急如焚,
“师傅,快看看她!”她眼周都是红的,将慧珂带到床边,
慧珂道了声:“阿弥陀佛,贫僧失礼。”
拿出手帕,放在李朝朝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脉搏淤堵,观她面相,没有血色,起身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珠,瞳孔缩小,似乎是受到了刺激。
嘴唇内测还有未干的血迹。
李朝朝下巴上的血已经被安乐擦干净了,安乐忍着泪意,颤抖着问:“她如何?”
“无碍,只是这位施主受到了惊吓,心中惊悸恐惧,吃几副药便好了。”慧珂道。
“她从小胆子就小,受不了惊吓的。”安乐闭了闭眼,手忍不住抖。
慧珂收起药箱。“佛祖会保佑她,公主莫要太过担忧,贫僧要回去配药,先行告退。”
安乐颔首,目送他离去。
他回去抓了几副药,让留在这里的慧能拿过去。
慧能刚才要同他一起过去,被他拦着了,说辞是一会儿还要回来抓药,让他再送去。
小孩子最好哄,慧能乖乖等在扁鹊堂,边等边哭。
扁鹊堂还住了一位会医术的和尚,叫慧醒,他脾气不好,听到慧能在这儿一直哭哭哭,气得他吼了他好几句。
慧能吓得哭得更大声了。
这小师弟,是孟姜女转世吧!
慧醒捂着耳朵跑出去多清净去了。
慧能抽抽搭搭地拿着药到了菩提小院,安乐让他帮忙照看李朝朝,便拿着药去了厨房煎药。
今天慧能连着受了两次惊吓,一次是听到小师叔生死不明的消息,一次是亲眼看到李朝朝吐血,可把他吓坏了。
他看到李朝朝额头上都是冷汗,便去了洗了方巾,踮着脚在床边给她擦汗。
擦着擦着,慧能忍不住掉泪。
他怕李朝朝死了,以后要是迦兰阿回来了,听说她死了,也受到惊吓吐血,死掉怎么办?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梦里,李朝朝与迦兰阿成了亲。
婚后,他们在书房相拥写诗。
李朝朝梦里笑得很开心,迦兰阿抱着她,坐在太师椅上。
她提笔,写下: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迦兰阿将她抱在怀中,诚道:“愿与吾妻,岁岁相见。”
他们就这样,陪着彼此,直到白发苍苍。
李朝朝闭着的眼里留下两行泪,慧能连忙给她擦了。
如今李朝朝昏睡不醒,似乎还做了噩梦。
施主姐姐一定还做了一个很伤心的梦,
慧能想。
“满满姐姐,快快醒来吧。”慧能双手合十,祈求佛祖保佑。
天不如人愿,李朝朝连着昏迷了半个月。
慧珂看了,“她没什么大碍,或许只是不愿醒来罢了。”
安宁沉默。
到了十二月,年底的时候,李朝朝终于醒来。
安乐抱着她,喜极而泣。
李朝朝虚弱无比,眼神虚妄,无半分神采,几乎用气音说道:“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好像过完了我的一生。”
“你终于醒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安乐哭了,抱着她,“江满,你好狠的心啊,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李朝朝眼神回笼,眉眼温柔,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一定很怕吧,没事的,殿下,我醒了,你不用再怕了。”
安乐哭了好一会儿,点头。
太后对迦兰阿很是重视,派人从宫里请了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去了南海,全力救治迦兰阿。
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朝朝,安乐道:“你放心,那个迦兰阿会没事的。”
在真正见到迦兰阿回来前,李朝朝是不会放下心来的。
她修养了几日身体,便开始了每日的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