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洗净的卷心菜入锅爆炒,待溢出它本身的香甜,再加入盐粒翻炒均匀,关火盛出。
越芽放下锅铲,跳下矮凳,端起刚出炉的清炒包菜,慢慢走出厨房,把菜放到餐桌上,桌上已经有两盘菜了,是红烧鲫鱼和西红柿蛋汤。
她又回到厨房,盛了两碗米饭出来,摆放好后,她走到客厅,李大莲和陈微阳他们正在看电视,她对着他们小声道:“阿姨,哥哥,吃饭了。”
两人瞟了她一眼,起身去吃饭。等他们吃完了,越芽再上桌吃剩下的。
到睡觉的时候,越芽从客厅的立柜拿出一床薄被,铺在沙发上。
陈致远出事那天后,李大莲把她赶出门外,不许她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也不允许她参加陈致远的葬礼。
她被打得浑浑噩噩的,胖婶偷偷把她带回了家,她鼻青脸肿,多处骨头刺痛,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起不来。
胖婶照顾了她一天,第二天她总算醒了,她说要回去,胖婶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告诉她,李大莲不允许她回去,还把她的东西都丢了,劝她等过段时间李大莲气消了再回去。
越芽听了后,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沉默不语。胖婶家在隔壁栋的二楼,从他们家窗户正好可以看到一楼。
她看到很多人从他们家进进出出,有一次她看到陈微阳手里抱着一个相框,李大莲被人搀扶着从屋里出来。她急忙下了楼,偷偷跟在后面,见他们出了小区,一行人上了几辆车子,车牌上别了黑色的布,她知道那是去郊外公墓的,前段时间小区里有老人过世就用的这种车。
车子驶离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跑,冷风呼啸在她肥肿的脸上。
车队打着双闪,很快消失在了前方,她仍然机械地往前追,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停在路边,她垂着头,双手撑着膝盖,汗水和眼泪迷糊了双眼,看不清脚下的路。
晚上回到胖婶家,因为白天流了汗,吹了冷风,她发起了高烧,胖婶给她灌了姜水,打算第二天还没好就去诊所。
第二天一早,迷糊中,越芽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她头痛发冷,眼皮酸涩睁不开,只能竖起耳朵听,发现是有人在客房外争吵,过了一会儿,声音由远及近,接着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越芽吓得睁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李大莲冲了进来,接着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抓着她的胳膊拎着就往外走,胖婶站在门外拦也不敢拦。
一阵天旋地转,越芽被扔在地上,她环顾四周,熟悉的家具摆设,原来是回到家了。这是那天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进家门。
冬天的清晨,温度很低,越芽突然被扯出被窝,身上只穿着秋衣裤,冻的瑟瑟发抖,她浑浑噩噩的,李大莲愤恨的脸,嘴唇一直在动,她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有几个字眼飘到了她的耳中。
“谁要你这个扫把星?”
“……把你丢出去……”
她大脑不清醒,却自然地感到了恐惧。她不想寄人篱下,但更害怕流落街头没人要,一改平常文静的样子,她奋力爬到李大莲脚边,抱着她的小腿:“妈妈,不要赶我走……”
李大莲触电般跳了起来,一把踢开了她,在她身上狠狠踹了几脚,大吼大叫起来:“走开!我不是你妈,不许叫!”
越芽还发着烧,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她不管不顾道:“妈,我会干活,会洗衣做饭,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求求您,我会干活的……”
这一年的春节终于来了。对于陈家而言,自那场变故以来,每天都是煎熬,时间被无限地放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却也掩盖不住千家万户洋溢着的喜庆,因为这还是个千禧年的农历新年,人们对于进入新世纪激动万分。
安心小区的陈家,却沉浸在压抑的氛围中。
李大莲坐在沙发上,摩挲着手中的相框,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是在陈微阳十岁的时候拍的,盯着相片里中正儒雅的男人,她眼眶发红。
这时,厨房里隐约传出炒菜的声音,她抬眼就看见越芽踩在凳子上,右胳膊肘晃动着在做年夜饭。
一看到她,李大莲心里就无比怨恨,恨这个让她没了丈夫,变成寡妇的人。她双手死死攥紧相框,强忍着走到厨房打人的冲动。
这一个多月她每天都要打她一顿,才能消解她心里的憎恨。
那天听了越芽的话,她冷静下来后,改变了主意。
越芽来她家快一年了,白吃白喝的,她得先把这段时间的花费给赚回来。既然她会做事,那就让她把这一年的吃喝补回来,以后再解除关系也不迟。不过,她让越芽搬到客厅睡,不许跟他们同桌吃饭,并且不允许叫她妈。
可李大莲没想到,这么一留就是十几年。
越芽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李大莲连学都不让她上了。她的东西都被丢掉了,包括混乱那天的书包。
还好,她之前放床底下,从福利院带来的衣服幸存了下来,但是都太小了,她只能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家里干活,衣服虽然旧了小了,但是也能御寒。
后来,唯一的一件厚外套突然就不见了,她只剩下几件毛衣。她猜想可能是陈微阳丢的,因为他不止一次骂她的粗布袄土气。
大年初二晚上,越芽刚洗好碗,正在擦洗台面,陈微阳突然走过来,他站在厨房门口,沉着脸叫她:“你,过来。”
越芽一顿,放下手中的活,跟着他走到屋外。
门外还站了三个大男孩,手里拿着打火机,还有几串鞭炮,一看她出来,他们就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越芽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这段时间陈微阳比以前更加讨厌她了,总是想各种办法欺负她,她瑟缩着,想逃回屋里。
这时,陈微阳命令她:“站好了,别动。”越芽吓得不敢动了,他走到她后面,抓着她的头发,不知道在搞什么。
过了一会儿,越芽感觉头发后面下坠着,好像绑了什么东西,她想转头看,陈微阳朝她一瞪,凶道:“不许动!我这是给你,驱,驱,邪。”
说完,他朝旁边那几个男生使了使眼色,那几个男生纷纷退远了。越芽不好的预感顿时加重了。
呲——
打火机摩擦的声音。
陈微阳捂着耳朵跑远了,越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就炸响了!她才明白原来是鞭炮绑在她的头发上了。
近在咫尺的震耳欲聋惊雷一般吓人,她想伸手去扯下来,又被炸的缩回了手,她害怕得满院子边哭边跑,鞭炮跟在她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