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瞬间化作齑粉飘散离去,昙昼只是五指轻轻一抓,便将溃散的黑气全部聚拢在掌心,淹天填海的黑气如飓风一般朝阵眼汇聚,最终挣扎又顺从地钻入她手心的纹路上,被她炼化、为她所用。
但这只是一道分神。
自己虽然拦截了分神回去传递消息,可对方已经盯上了他们无极,一次不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初南域的万剑宗不正是如此被灭的吗?
啧,只是不知道对方这次的目标是谁了。
周身的灵力散去,她又变回了筑基三重。
昙昼收起剑,忽然脸色微微一变,体内灵力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磅礴、汹涌,随时可以让她爆体而亡。
广袖垂落,昙昼连忙盘膝坐下,一点点引导着灵力往丹田识海而去,但是方才借灵阵中的灵力还未散去,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几道灵力混在一起,难以驱逐又难以引导。
她难受得呼吸都不顺畅,即将窒息的时候,一道略显霸道蛮横的灵力探入体内,像是一把准确无误的大刀将灵力分开又打散。
昙昼微微一僵,还是强忍那股不适感将灵力疏通后,慢慢睁开眼来。
她欲开口说话,一股冷风灌入她的口鼻之中,昙昼不受控地剧烈咳嗽起来,喉头都涌出铁锈的味道。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将她浑身震颤得一阵发痛,那股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的灵力迟疑了一下,转而安抚地在她周身游走,缓解她的痛感。
伶舟眠低头看她,虚弱而平静道:“不突破吗?”
分明昙昼体内的灵力已经到了可以突破的边界,如果自己感应不错的话直接一举从筑基三重冲到金丹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灵力被她压制了下去。
昙昼分明是铁了心不准备突破。
她这样做图什么?总不可能她乐意每日被青云峰的人耳提面命吧?
昙昼闻言依旧笑嘻嘻道:“你在说什么啊。我要是能突破早突破了,还用得着借助你们的灵力吗?还差点被那邪修打死?你没看我刚刚都快死了吗?唉,好心豁出性命救了、咳咳——!好心救了你们你却还用这种语气质问我,真是伤心了啊——”
“……”伶舟眠顿了顿,似乎是放弃了继续和她说话的想法,转头去检查船上的伤员。
昙昼打量着她离开的背影,眸中的情绪微微沉淀下来,有些沉甸甸的。
这艘船算是命好经历了一场大战却没有破开,只是船上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他们全都被黑气干扰得不轻。
方才黑气竟然想用全船人的性命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扶馀楚刚刚被黑气击中现在正坐在正中间盘腿调息。
伶舟眠捏着银针一个个给人做鬼气的驱散,一直到她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嗑丹药。
良久,昙昼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子盖住手指,捂着手上因为方才强硬使用灵力而碎裂渗血的经脉,咳出几口血后转身避开众人去了第一层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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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九嶷山。
守山老者又一次巡视到山巅,忽然一道白光从天际滑过,似一尾流星坠在皑皑枯骨之上。
剑鸣铮铮,长月映剑。
眼前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正常的雪夜,暴雪压枝,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雪掩埋,嘎吱嘎吱,有人踏雪而来。
凄厉的剑鸣划破漫天黑气,燎原烈火汹汹燃烧却被大雪掩埋覆盖,唯余一地鲜血。
雪景之中一人手握雪白长剑,剑尖指地,走出骷髅地杀人场,鲜血与雪绘成一幅天然极致的雪中梅花图。
她面容冷冽坚毅,改为双手握剑将骨剑竖插入地!
“恩主!”
老者下意识上前一步,面前的场景瞬间扭曲起来。
待他回神之际,骨剑缚心却依旧岿然不动地立在那里,四根铁锁从周围的石壁上穿出,牢牢锢住剑身。
十年如此,百年如此。
老者叹了口气。
此时,山下一个孩童举着冰糖葫芦快步跑了过来,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他咬着糖葫芦朝老者身后从那柄骨剑上看去,迟疑道:“爷爷,是恩人要回来了吗?”
老者闻言微微一怔,抬手抚摸着他的鬓发,笑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孩童歪了下头,“是山下的人都这么说呀!他们都说骨剑颤动,肯定是感应到恩人的气息,这是恩人在召唤它呢!”末了,孩童的整张脸皱巴起来,“爷爷,已经二百多年了,恩人还会回来吗?”
老者笑了笑,没回答。
他方才也有一瞬间以为是那人回来了。
可那怎么可能呢?早在当年那一战之中,她就被生生打碎魂魄了呀!
魂飞魄散之人,还如何回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