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孩子长成这副模样,又是这么一副性子,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再三斟酌后,他摸出一把匕首递过来。
“既如此,那你万事小心,这把匕首留给你防身用。”他又打量一番这个徒弟,一身男装,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就是个少年样,又有武艺傍身,该是不成问题的。
“出门在外,谨慎些,多留个心眼,别让人发现你真实身份,”又将一包碎银递过去,见她接了,才挪动脚步,让出路来,还不忘补充一句,“早日回山,山上众人都等着你!”
风珏握紧匕首和钱袋,抱拳深深一礼,才与师父告别,然后牵着马步行数米,复又回身执礼拜别师父,然后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风晏望着那挥鞭远去的背影,深深凝视,看着看着,竟然想起来了七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曲北鹤背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孩子,在山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入口,阿音设置的阵法,无人能破解,最后还是他亲自下山,去将人领回来。
曲北鹤留下一锭银子,便强行将这孩子留在山上,也没多说,就是给这孩子一个家,他会每年送银子来,不吃白食。
这可真是无赖行径,要不是看在他是阿音师兄故人的面子上,他是万万不会应的。
说来也搞笑,那时候曲北鹤还只是一个小将,俸禄不多,又才成婚,一锭银子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真是难得。
看他如此艰难,还要管这孩子,夫妻俩当时就心软了,便应了他这请求。
他是后来才知道,这孩子竟然是曲北鹤那个顶头上司送给他的娈童,说什么抚平他新婚不久便要独守营房的孤寂,真是畜生不如,连稚子都不放过。
早有耳闻,某些大官私德有亏,留恋烟花柳巷,没想到竟是如此龌龊,还养娈童。
他尤记得曲北鹤的原话,“真是缺了大德,七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也不怕遭天谴。晏师叔,您行侠仗义半生,帮帮我,这孩子不能跟着我,我位低言轻,放军营我护不住她,她又是一个女孩儿,我这成婚不久,领回家,也不成事,想来想去,只有师叔您这里安全。”
曲北鹤不说,他还真不敢肯定这孩子是个女娃,看长相,还真是不好区分。
他想起自己那个早夭的女儿,心又软了几分,还有什么不应的呢?
就这样,这个叫阿蛮的孩子留在了山上,她很听话,很刻苦,自己练武她会在一旁偷偷学,见她学的认真,也不阻止,任由她自学。
半年后,阿音有了身子,坚信是这个孩子带来的福气,更加喜爱这个孩子。
后来曲北鹤上山来看阿蛮,见她学了几招剑法,有模有样的,索性腆着脸求自己收阿蛮为徒,还请自己给阿蛮赐一个名字。
上山第二年,他正式收阿蛮为徒,赐名的时候,问她想不想跟自己姓,她点头,于是赐名为风珏。
后来曲北鹤荣升为一方守将,事务繁忙,上山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不过来一回,银子衣裳带的很足。
曲北鹤最后一次上山来,还是三年前,早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就该多留他在山上待一些时日,如今徒留遗憾,真真是伤人心肠。
想来真是遗憾,三年前,风珏尾随曲北鹤偷跑下山,跟去了军营,并且凭着伪装和机灵在军营里待了数月,数月后被曲北鹤送回山。
那一次,曲北鹤很生气,他也是第一次见曲北鹤黑脸,他狠骂了风珏一顿,然后甩袖而去,这一去就是三年。
后来风珏再也没有下过山,只为了那一句“等我上山来接你”,这一等就是三年,终是没等来那个说接她下山的人。
没有人来接她下山,这一次下山,也没人再狠狠骂她了。
风晏望着那打马下山的单薄背影,慢慢捏紧了拳头,忧思也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