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日将军若不带走她,将军所需要的那批粮草就不会被拨发下来,没有粮草,部下何以度过即将来临的漫长冬日?
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那时也想不明白。
如今,便也明白的。
那时候的将军,还只是一个小官,位低权小,说话没分量,压根拒绝不了这种事,何况本就是那些人给将军下套的手段。
那时候,大权全在当时的大将军王全才手中,就连那时刚刚到北地的三皇子赫连长泽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何况将军这样的小官。
那些人如此给将军下套,无非就是暗中控制他罢了,将军若是不应,就是不与他们一个阵营,那将会被打压,举步维艰。
若是应了,那便好了,听话就留就用,若是不听话了,那玩娈童这样的事爆出来,就是私德败坏,足以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一举两得的事情,那些人为什么不做?
如今,她明白了,但也只是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是不配得到原谅的。
还好,后来经过三四年的沉淀,三皇子渐渐掌握军中大权,大将军王全才以及他背后的人慢慢倒台,将军也有了一席之地,不再受人牵制。
回想往昔,一声叹息,她一步一步行到今日,吃了很多苦,不易,但她觉得很值得。
她狠踩一脚积雪,黯然发笑,女儿身是她这一生的遗憾,但有些人一开始就觉得她是男儿。
被送到曲北鹤房里的当晚,此人毫不犹疑,让出半边榻与她,说不会欺负她,让她安稳睡一觉,然后找机会送她离开。
那时候的她,不说话,只盯着那个人看,这人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儿?
如今回想,真是好笑,那时的曲北鹤二十出头,少年英姿,真正是年华正好。
一个常年混迹于军营的人,就是再心思缜密,也没有一眼辨别出她是男是女的火眼金睛。
见她缩在一旁一言不发且一动不动,伸手就将人拎到榻上,警告道:“我不会带孩子,你可别整幺蛾子,赶紧脱衣服睡觉,我明儿还要去监督粮草运输,卯时就要离营,晚睡不得。”
她不脱,他也没了耐心,两把就解开她的衣衫,脱到一半,人就僵住了。
“你你你......怎么是个女孩儿?我以为你是个男孩儿。”
那时他身子僵得厉害,双手不稳,连给她将衣衫提上去都做不到,只一把将被子拉开将她掩盖起来,嘴里哆哆嗦嗦说对不住。
他一边退一边摆手,“今夜你留在此处,明儿我送你离开,对不住对不住......”
半盏茶后,有人敲门,她去开门,刚刚落荒而逃的人,此刻又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门边,见她看门后,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然后直接将那床被子铺展在榻上,他边铺展被子边解释,“这床是洗过的,没味儿,不臭,可以贴身裹着睡,先前那床我睡过,可能有味,若是夜里凉,再搭在上面,不冷的话,就不要搭......”
他说这些的时候,不曾抬眸看她,直到最后离开,也一直垂的眼眸。
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出门的时候,是同手同脚的。
如今再回想,又好笑又黯然,那是第一个错认她为男儿看的人,也是第一个真正尊重她的人。
也许老天知道她想当男儿,所以将她送到了那个人身边,那个人给了她做自己的机会。
忽然一抹飞雪从地上飞卷上裤腿,她被推了个趔趄,下一刻,黑背欺身而来。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主子,雪大,快回来!诶,主子终于醒了,我去给您端吃的。”
风珏一手拎着偷袭她的黑背,望着左戎在雪里飞跑的身影,又是一声叹息,你看,你给我的人,跟你一样笨,反应总是出奇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