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指在左戎手背上弹了一下,“阿戎你想想,什么样的人,是柳子歇连我都要瞒的?”
“再想想,仅凭一句话就能让杨思敏分心,杨思敏是萧洵的人,也就是说,这个人重要到能让人拿住去要挟萧洵;且,江先跟柳子歇两个大渝人明知道其身份,也要瞒着,不拆穿,这说明此人跟大渝密切相关。”
“江先明明知道可以用那个人要挟萧洵,以此阻止萧洵出兵,却又不用,反而偏偏要来绕弯路,去寻找那个什么传说中的高人,如此舍近求远,太说不通了。”
她伸出一掌,将大拇指收回,只举着四个手指头,轻轻晃了晃,温声问:“所以,此人是谁,阿戎也有猜测了是吗?”
左戎慌乱的一把将她的手掌按下去,不自觉地回眸,往营帐外瞧,声音跟着紧张起来,“你别说了。”
尔后,他又抬指嘘了声,用气声说:“别说了,我不猜,柳大哥既然要瞒你,自是有他的道理,你别卷入进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她点头,“我没要扒出来,现在是江先要将柳子歇扒出来,柳子歇不能卷入进来。”
左戎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认真道:“说句公道话,这事你说了不算,得柳大哥自己说了才算,你将他看的那么重要,想将他护在身后,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想法是什么呢?”
“他也有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不要去管。”
她不说话了,呆呆得看着左戎,良久后,方才点头,心想,是自己太执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着实不该掺和太多。
“先不要想这些,我们现在先弄清郑秋雁的动向,摸清古树的底细,方才好应对。”
左戎给她倒了杯热牛乳,温声说:“喝吧,喝了歇一觉,养养神。”
她闷头将那一碗牛乳喝了,开始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迷糊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觉得神思怠倦,眼皮沉重,怎么都睁不开眼,她意识很清醒,就是睁不开眼,却又感觉有人从营帐外走了进来,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等那人走近了,在她榻边坐下,她才看清那张脸,像裴野,她既惊喜又惶恐,问他是不是裴野?问裴野你怎么来了?
可那人一直不说话,只看着她,她着急起来,喊他,问他,甚至想伸手去拉他,刚触碰到那人的衣角,那人却站了起来,往外飘,她听见那人最后说:“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那人是个左撇子,凶猛得很,你跟他对战的时候,要防止他左手出阴招偷袭,我走了啊,你保重!”
话说完,那人就缥缈而去,似烟雾一般,她大骇,大喊,喊裴野你回来。
“裴野!”她惊恐大叫地醒过来,醒过来的那一瞬,听见自己喊出了声,她仰躺在矮榻上,一身冷汗,深感无力。
察觉出身旁有人,刚一直在旁边唤她,此刻,她身心难受,不想动,也不想回应。
还沉浸在那个惊梦里回不过神,她心口堵塞,眼眸酸涩,难受得紧,又不想让人看见,便抬起一只胳膊,盖住自己的眼。
云青辞见她如此,心头也难受,她是奉宁王的令来看她的,近来她消瘦的厉害,衣裳都空荡起来,宁王让自己给你看脉下药。
她进来的时候,此人正在惊梦中苦痛挣扎,一声声喊着裴野,裴野将军死了,她在伤兵营听说的时候,也难受得紧,浴血奋战的搭档没了,给她的打击肯定很大。
此时,她用胳膊挡住眼睛,自己虽看不见,但知道她肯定眼睛湿了。
她也不敢出声,只静默着陪着,陪坐了一会儿后,她才倾身探脉,探完脉就离开了,全程无话。
云青辞心知,有些话说不出来,只能一个人吞没掉,人都得自己慢慢愈合。
她出了营帐,碰见左戎,他提着饭食回来,她温声提醒道:“将军惊梦方醒,去打桶热水来。”
左戎颔首,“多谢云医师。”
云青辞没再看他,折身回去复命,不等赫连长澈问话,她先摇头,将情况一一回禀,而后叹息,“我只能开些温和些的补药,以固元为本。可王爷也要清楚,是药三分毒,将军的身体,十年如一日的鏖战于沙场,战损的厉害,很难将养回来。”
“暂且,先保本吧!”赫连长澈叹息一声,“一时养不回来,后面慢慢养,主要是当下。”
云青辞摇头,直言不讳,“当下将军神思不宁,惊梦少眠,内郁外伤,情况不甚好。”
她抬眸,直直盯着赫连长澈,“王爷是想让她一辈子都泡在沙场上吗?”
赫连长澈没有因为她这逾矩的举动动怒,反而真的因为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而后摇头,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