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吹动旌旗,展空作响,两军对垒,各成阵型,远看黑压压一片。
战鼓三响,锣敲七声,号角连营。
风珏看一眼指挥台上的赫连长澈,还有他身侧的柳子歇等人,看见他们一同朝她颔首后,她冷眼射向祭旗台上的齐明,冷声朝他身后的行刑官下令,“放开他的嘴!”
那行刑官将齐明嘴里的堵塞布条拿走,到了这一刻,齐明也丝毫不惧,满眼不屑。
她看着齐明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寒凉出声,“你我交手数次,看在同为武将的份上,许你留句遗言,毕竟是你这一生能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齐明却不识好歹,冷哼一声,“我北燕终有一日会挥兵南下,百万铁蹄踏破定安城!”
她亦是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敬酒不吃吃罚酒,成!”
她眸光骤然生寒,无情道:“那本将也不妨告诉你,你助纣为虐,为汝主愚忠赴死,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妻儿!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太久,她们随后就到!”
齐明的神色终于变了。
她看着齐明骤变的神色,朝行刑官下令,“祭酒!祭刀!”
台上有三个酒盏,行刑官一一执起,一盏泼空,一盏入地,还有一盏泼在刑刀上。
看着行刑官做完这一些,她不再看齐明,冷冷吐出一个字,“斩!”
斩刀下挥,她持枪上扬,斩刀和红缨枪于虚空相会又错开,斩刀下落,长枪起势,大刀饮血斩断头颅,长枪为号发令冲锋,刀枪斩断了齐明最后的那半个“不”字。
她催动内力,暴喝一声“杀”,座下赤羽已动。
战鼓刹那振响,战马齐鸣,冲锋的号角响彻大地,杀喊声冲破天际,战士们挥动手中的兵器朝敌军冲杀过去,一时间地动山摇。
敌将齐明的血,点燃了万千将士们心中的火,仇恨的火焰越燃越烈,保家卫国的心血翻涌不歇。
长枪在手,风珏一马当先,左侧是左戎跟风迟烈,右侧是谢临,四人成冲锋之利刃,直破敌将前阵。
这一回,他们势不可挡。
忘我忘命一般的厮杀,从下晌一直杀到金乌西沉,又从金乌西沉杀到月上中天,终于撕破了敌军的前阵,就在快要入中阵的时候,敌军忽然潮水一般的退去。
她暗道不好,提枪紧追上去,若是让他们回城,城门一关,要想破门就太难了。
在门外多杀一个,进门的阻力便少一分,她奋不顾身的冲杀,身后的将士们亦是。
直到追至射程边界,她才勒马停下,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烽火台上的火光,朦胧中,她看清了城墙上那张阴寒的脸,三角脸,细长眼,手持一柄白羽扇,此人正是敌军的军师古树。
她捏紧了手中的长枪,暗暗估量了一下,若是想在扔出手中的枪能否刺死他,反复估量后,深觉这一枪刺不死他,只得作罢,她极其不甘的看着那张脸,那张脸却忽然对她一笑。
她被那笑激起了一股强烈的不适,后背发凉,她稳住心神,不躲不闪,冷眸盯回去,直到对方转身离去。
此时,城门已关,城墙上都是弓箭手,城下的人不能轻易冒进。
谢临缓了口气,轻声说:“换阵,轻骑从中间分开,成羽翼左右相护,换步兵营上前,盾甲队跟弓箭队的人互相配合前进,为云梯队作掩护,今夜,就是不破城,也务必要耗去他们大半的守城武器装备。”
她将视线从城墙上收回,跟谢临对视,正欲说话,身后忽有骚动,她跟谢临同时回眸,看见赫连长澈骑马越过中阵,朝他们前阵而来,身后跟着李贞。
她跟谢临各自往后退开,从中让出一条道来,赫连长澈在他二人中间停下,“原地休憩,天亮时再行攻城。”
谢临在一旁皱眉,“趁士气正盛,一鼓作气......”
赫连长澈抬手,打断谢临的话,“士气再好,也顶不住饥饿作战。”
谢临回头望过去,看着满面疲惫的将士们,自动歇了话,是了,他们尚且只吃了一半面片汤就披挂上阵,身后的将士们还没来得及吃,那时候火头营还没开饭。
“火头营已备好馒头烧饼,后勤部队会送过来,就地休憩用饭,稍作整顿,天亮后继续攻城!”
风迟烈望着身后席地而坐的那八千多士兵,个个一手举馒头,一手拿水壶,觉得特别新奇,还有那什么王爷,也特别没架子,就坐在师姐身旁,他也一屁股坐地上,偏头问师姐,“诶,你们打仗一直这样么?感觉还挺好玩的。”
风珏被他气笑了,抬手在他鼻子上一刮,“你只顾到好玩,忘记多危险了,你可别给我整出伤口来。”
旁边的众人都被风迟烈这话逗笑了,纷纷告诉他,不是这样的,身后某个士兵说:“没东西吃没水喝的时候,就不好玩了,又饿又困,还渴,难受的紧。”
谢临喝了一口水,回忆起那年在听风关闹雪灾的时候,幽幽开口,“遇上暴雪天,封山崩山的时候,被困雪地里,数日走不出来,身上干粮吃完了,就吃地上的雪,饿了吃雪,渴了也吃雪,还冻得手脚生疮。”
他指了指一旁的风珏,“你师兄那时候,双腿肿的比腰粗,脚肿的穿不进鞋,还流血化脓,瞒着我们偷偷换大好几码的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