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筑青睁开了眼睛，从戴综的腿上离开。

回到原本的位置，靠在礁石上，木愣地望着天空。

她感觉自己与无数个自己的交流和呼应的丝线，被无数的藤蔓截断，就连她自己的灵魂，也被束缚在无边无际的藤蔓丛林中。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失败，明明……

所以，人之天真或如虫豸，但终究不是尘灰。

但她在生命序列，究竟应该处于何处呢？

无意识监听虞筑青思绪，戴综只觉得他仿佛是运行得并不成功的信号站，因为不得不为之的理由，被她烦乱的想法吵得有些心烦。

他再度感觉到恼羞成怒。

于是他又像是拎猫般，提着虞筑青的后颈，让她在半空摇晃一阵之后，再强制地把她抱住，敲击白皙光洁额首。

得益于戴综的动作，她此刻总算不必陷入悲伤、抑郁的思绪之中了，她就此安静地睡了过去。

戴综与屈泽川二人，正处于天水岛靠着洋流和河滩的一面，这里在过去本来是一面种植作物的平缓的山坡。

但在亥癸天变之后动乱之中，出于防御的目的人们运走了石上的浮土，将这里开凿成了密道、暗室和鼎口组建的“巨人阶梯”。

而戴综和屈泽川就坐在此处，像是被巨人所使用的，不规则楼梯中的一级。

此前他直接通过天水阁的“捷径”，来到这寂静而美丽的角落。

当然这种地方，他大概也不想要多次使用，只是为了刺激屈泽川的情绪才选择此处。

“呼……”

悠长的呼吸后，是剧烈的咳嗽声，虞筑青又醒了过来。

在重启之后，重新正常运作的人格核心，在枝叶的协助下，她的思绪不会再受到六天故气的干扰。

为了自己的清净，戴综指着屈泽川，对虞筑青说出引导词，让她陷入回忆与思考，而不是茫然。

“我友屈泽川，若无意见，系我乡党。”

“于此之外，巍峨剑客，复社长史。”

“今日不究绣湖毁坏，不论高塔崩塌。然汝诚知之，不应弑彼，坏我仪轨。汝因知之，留彼之命，造汝之躯，有汝之名，为我仪轨，方生此世。”

“听起来真是充满精神控制的恶意发言，你就不能换一种说辞吗？”

“事实如此。”

屈泽川对虞筑青大吐苦水。

“我父祖是他的乡党，我不是。复社长史是代理，这个机构缺乏重视的价值。如果可以，你应该知晓我作为虞谷书院剑术讲习的教职，交州卫道司卫道使的官职。”

屈泽川为戴综的话语做补充，再次想要努力忽略，他话语中透露出的，或是本性的恶意。

虞筑青毫无反应地靠在礁石，枝叶分泌的茶酚乙素，压制自毁倾向。

她是游鱼，微微张嘴，吐出不存在的气泡，缓缓闭上灵动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