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冷寂,余光尤厉。
幻兮儿心下忐忑,兢兢战战地走着还不住地回转头留意,不敢松懈。距离靠近,杀士们利剑出鞘,映着明月闪射出道道冷光,幻兮儿惊觉危险后费尽身气力跑,紧跟其后的黑衣杀士亦加快步伐追杀她,且不说这荒郊野岭,路途颠簸的外由,单看幻兮儿的这副娇弱身躯,更是不经追。气喘着跑了一段后,幻兮儿已被一个黑衣杀士追赶到,可他并不怜惜幻兮儿只是柔弱的女子,狰狞着面孔,要将利剑刺入她的胸膛。
小羊羔的悲悯只能令这些热衷于杀伐的屠夫更加肆意满足。
一个慌急的踉跄,幻兮儿径直跌倒在满是砂砾的地上,近了,那闪着锋刃冷光的利剑恶狠狠刺来,幻兮儿急速一个翻身,黑衣杀士刺了个空,紧接着再次将利剑朝她砍来,命悬一线时幻兮儿顺势抓起一把地上的砂砾尘土,往前一扬,趁着郭家心腹遮面挡沙的空儿,幻兮儿拔下发簪,起身刺向郭家心腹的胸口,银簪力度往下,染血而出,第一次伤人直取性命,幻兮儿惊吓过度,慌忙松手,倒退数步,郭家心腹两眼炯直,嘴角溢出鲜血,不一会儿“扑通”一声倒地。
稍后追来的几个黑衣杀士见势,迅速将幻兮儿围起,握紧剑柄,怒目紧盯,幻兮儿惊魂未定,再遭围堵,心下彷徨无法,就待束手就缚时,一身铉衣,头束简冠的清秀男子,从黑衣杀士身后运轻功腾身,施拳脚,三两下就将剩下的几个嚣张无法的黑衣杀士踢倒在地。
利剑坠地,杀士们仍不依不挠,抽出腰间的短刃,袖中的毒镖,迅速将男子围起群攻,时而锋刃近刺,时而毒镖飞射,更有拳脚杂乱交错,倘若只是三两下功夫,想必已成地下冤鬼。幻兮儿晃过神来,躲至树后寻个掩护,两眼直盯前方的打斗。
男子并不持剑,手中也无其他利器,面对杀士们的咄咄相逼也只是淡然避让,几招下来,略感无趣,才施以拳脚卸下对方武器,但黑衣杀士似是不见血不休,毫无退意,惹得男子往他们的胸膛各自拳击一掌,才重锉锐气纷纷倒地,见势不妙,其中一个倒在幻兮儿附近的杀士,执起短刃,抓起幻兮儿对准她的脖子血脉处,威胁男子,欲求身而退。刀剑无眼,已为人质的幻兮儿不敢轻易动弹,更不敢奢求这位陌路男子能够拼尽所有解救自己。
“住手!”杀士把利刃抵住幻兮儿的脖颈,刺出了一个浅小的血口,男子回身一看,冷笑一声,大步朝幻兮儿走来,劫着幻兮儿的杀士被逼得后退了几步,他手中利刃刺的血口也越来越深,幻兮儿已能明显感到疼痛,但还是咬紧牙关,不哀嚎半声。其他杀士拾起落剑,相继上前刺杀,男子不再避让,迅疾地从腰间抽出软剑,迎面直击杀士的心脏,众杀士相继丧命,持利刃的杀士稍一慌神,也被男子用地上的毒镖投中前额。
血淋淋的场面就是在映着月光的黑夜中也清楚得可怕。
“走。”男子对着惊魂未定显得木讷的幻兮儿言语道,“怎么,难道要等着再被追杀?”说完直接上手拽着幻兮儿的手朝闹市的方向走。
狭路相逢,有幸得救,幻兮儿心怀感激:“谢谢相救之恩,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我,易坤泽,你,少废话。”男子简单几字直接冷冰冰地将话题讲死。
无其他切入点的空儿令幻兮儿一路尴尬,她也就只能目光投前,心里自我对话,默默奢求时间快过。
一路冷挨,终于走到闹市大街,宛若归家般难以抑制的欣喜自眼眶喜上眉梢,朝前,数百米的距离,醉花楼似是敞开了怀抱等待离家孩子的归来。
抛开陌生,拉着身旁救命恩人的衣角不觉加快脚步,一步,两步,朝前,再朝前,近了,更近了原本可以远远朝着门口大喊一声:“我回来了”的心之火却被骤然浇灭。紧拽的衣角也就此松手,脚下沉石般狠扎地下,静立无语片刻,幻兮儿转头对易坤泽说:“如果恩人不嫌弃的话,今日就先暂歇醉花楼吧。”也不等待肯否,长缓一口气,重新迈开步子近前。
“少爷。”幻兮儿眼神游离,稍鞠一躬以示敬意。
易坤泽冷眼旁观,不吱声响。
逍遥馆馆主也不回声只是将眼神溜过易坤泽,直接落在幻兮儿的身上。
三人无话,幻兮儿进楼回房,坐至梳妆台前,打开镜匣,撩起长发,简单几下就草草地将伤口处理了,突然她莫明地心累,“我是怎么了?是太累了吗?”幻兮儿自言自语,决定先抛下所有烦心事先睡上一觉,于是起身解下衣领口沾了血迹的外衣裳,随意披在玉锦屏风架上,双手张伸,一股脑儿平躺在床上,头饰繁琐,也只是随意一拆,垂在手中无所谓贵重。
幻兮儿强迫自己双眼紧闭,想着休憩一会儿,但无奈心儿不争气,醉花楼外郭家大小姐投在逍遥馆馆主怀中的一幕幕在脑中不休不止。
“怨?气?伤心?”幻兮儿无法摸透自己的心,烦躁不安、情绪低落的感受却真实得很。
既然辗转难眠,幻兮儿只好两眼放空所有,竭力劝慰自己幻梦一场也许,那份焦灼难解的心只有房中烛火能够相陪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