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在那里。”逍遥馆馆主收住青邪扇,轻步凌至三四丈远的地里,一口沿边极低的枯井掩在草丛中,封住的井盖遮密得严严实实。
“井?”邪龇歪呆着脑,“昊昊,你的兮儿妹妹被杵在井底?”
“是也不是。”馆主环着井沿找入口机关,“这片区域的草,叶尖褪绿,甚至飞鸟觅食也远离此处,说明这地下非是实壤之地,草根之下难汲营养,草根之上面之不善者来去繁常,而整个古凡城中惯使严罚手段的巡司衙衙卫极符。”馆主环视一圈后,直接将扇柄叩在口沿上一块微裂着缝隙的青石砖,砖叩往下,井口封盖立即让出了道。
“还真是暗藏乾坤。”邪龇第一个跳到井沿边往里探。它哈气腾团,眼灼聚燃,青幽略寒的灵火在它头灵顶飘悬。往里直走,幽暗的隧道内砌墙砖,隐在邪龇鼻处的凤雎彩羽灵性足劲,飘浮于外,牵引着逍遥馆馆主。
与刚入时迥乎不同的是,越里处越宽敞,一盏盏烛火点燃着微光,井洞里的模样也初现眸前。
白骨嶙峋堆上神符覆墙,缠绕的铁索结成八卦困在骨堆中。
“昊昊,咱是进了墓穴吧?”邪龇熄了灵火蹭蹭躲回到馆主的衣兜里,千万年前它祸惹上苍被擒训之地像极了这般怪异的景,好不容易痛改前非成了守护灵,它可不要再被勾忆出千万年前的窘。
“嘘。”逍遥馆馆主停下脚步,耳贴墙壁,手心运气,触抚墙砖,耳蜗内“滴答”水落的声响在不远处,再细听那水滴频频下落时压解下的人声,碎入水中,轻微的声波断断续续,似是男子低沉的嗓音,又似女子喘息时的一呼一吸。
“找到了。”馆主确信他要找的人就在前方拐弯之处。
他走得愈加小心,兮儿是他首救的目的,但另外一人就算死,他也要掘出更多的秘密。
“又见面了,幻兮儿。”黑褂衣者森冷邪阴的嗓音步步逼近她。
“呵,这次是割血还是要命?”寒心的幻兮儿冷了半块心的知觉,起初的惊怕她抛之脑后也就生死看命了。
“死丫头,连死前都要跟你娘一个德行!”黑褂衣者排斥跟花娘有关的一切,他怒掐幻兮儿的脖子,“那个贱人欠我的债,我要你千百倍偿还。”
“债?花娘与我何关,你非得次次对我不依不饶?”幻兮儿憋红着脸艰难吐字。
“何关?”黑褂衣者松开幻兮儿的脖颈,怒甩衣袖,“当初若不是你娘这个贱人,以计色诱于我,毁我心法,絮乱我的心神,把我擒押生死穴中,她怎可能顺利接掌绝杀境?”
“若非你作恶多端,何须计谋于你。”幻兮儿抚着自己被掐疼的脖子辨言着。
“我作恶多端?你还真是不了解你娘,那个贱人水性杨花,蛇蝎心肠,为了抢回逍遥馆入门资格连斩同门,就连你都不知道是哪个人的孽种!”黑褂衣者激动异常,抓扯住幻兮儿的衣领冷笑,“不过没关系,你若将命魂乖乖予我,我便让你死得痛快。”
“我一介女流要我命魂何用?”幻兮儿死也要死得明白。“你费尽心思抓我,难道只是为了我的命魂?”
“你就像我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抓你难么?”他捏住幻兮儿的脸颊,“你的命魂只是一个开始。”他凝煞在眼对着她,黑魄悬聚成鬼勾摄着幻兮儿的魂灵,她挣扎着偏转一侧,甚至闭眼不看,可体内的三魂七魄似乎被恶鬼召唤了般即将在体内散离,紧闭的双眼也在神识渐弱之下微微睁开,眼珠上的黑煞越没越多。
“放肆!”凤雎生死一刻间翔出肩外,七彩羽幻震断黑褂衣者的摄魂术。
“凤雎?”黑褂衣者被突降的七彩古兽凤雎惊触道,“没想到,这死丫头不单单我想的那般简单,花娘啊,花娘,你连死都要欺瞒着算计我一回,好,我今天就让你女儿魂飞魄散,万劫不复!”黑褂衣者恼羞成怒,强大的黑魄魂拢于身,噬没成煞的肉体凶残若恶鬼。
“丫头,清醒点。”凤雎催唤着幻兮儿,若是平日,它竭力应付也能护她周,可是昨夜因她黑魄袭身,事态危急,匿在幻兮儿肩上的凤雎恰好偶食了她的精血,于是替她亲回生死穴以血供养血罗果才持住它的精元及时送来为幻兮儿解了黑魄之毒,可它因此也被伤了内息。
强大的黑魄之力如坠魔渊之穷,黑褂衣者面目狰狞,倾尽力抵足黑魄之息,幻兮儿眼皮微睁的一瞬,他便重重将黑魄之力迎面击来。
“小心!”逍遥馆馆主千钧一发时,冲至她的眼前,以调运内息抵制住黑魄之力,两股气力正邪相击,威慑非常。
“你究竟是何人?”馆主厉声喝问。
“怎么,堂堂逍遥馆馆主没能从阿九弟弟口中得知么?看来普天之下憎怨隐云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不许你如此无礼!”逍遥馆馆主再聚一息,重击而出,黑褂衣者连退好几步。
“无礼?呵,你们这群表面仁义的人,还不是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隐云如此,你又何尝不是?”黑褂衣者嘴角渗出血迹,他冷冷嘲笑道,“幻兮儿,你好好睁开眼看看,你倾心的人还不是一样把你当做引我上当的饵,就算今天你不是命丧我手,你也和你娘一个命数,这辈子起落难安。”
“休得胡言!”逍遥馆馆主似是心口惭愧的点被揭露得赤裸,狠下一击,冲破了他的黑魄之力,往他胸口上重击数掌。
“人都是自私惜命的,我如此,上官天则如此,难道你就例外吗?”黑褂衣者口吐鲜血,竭力吼问,“幻兮儿,你这辈子就不该出生,不该活,若我残害世人是罪,那你便是祸世之魁!你注定这辈子难生难息!”
“闭嘴!”逍遥馆馆主倾力盖头一劈,黑褂衣者绝命成半。
可他临死前的怒吼,也像把把利剑刺在幻兮儿的身上,流着血的心口,怦动的不是情,而是越灼越伤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