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亲你还严重是吗?”杨烟忽地扳住她的肩膀,明白了,“他想娶你?”
不仅想要捉你的手,吻你的唇,占有你的身体,还想要你的整个人生。
男人果然都是贪心的生物啊。
“你不愿意是吗?”杨烟将她牵进屋里,“不愿意咱就离他远一点儿,反正他明天就走了。”
甘姐儿坐到了床沿,可还是摇头。
“你愿意?”
杨烟又迷惑了:“既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为什么还哭呢?”
“你应该高兴才是。”她又道,忙去点了油灯,到水盆里拧了条湿布巾给甘姐儿擦脸。
“游大哥是个好男人,一诺千金,绝不会负了你。他小时候也是吃着苦卯着劲过来的,不会是那种要你伏低做小侍候他的。况且还有我监督他……”
她私底下向谭七打听过,甘姐儿从小被卖到武行习武卖艺,被人用烙铁烫坏了舌头,后来才被吴掌柜买走,成了顺义钱庄的保镖。
杨烟听到这些直抽冷气,一般被这么对待过的孩子,心理多多少少会有些扭曲,但甘姐儿不是。
她永远安安静静的,虽然武艺高强做事麻利,却对许多人情上的道理都懵懵懂懂,不存什么坏心眼儿。
或许因为不能说话,别人都不怎么搭理她,她反而像株花草,循着自然成长,没有丢失本性。
但一个男人的狂热喜欢定是叫她惊恐的。
像夏日一场无端端的雷暴雨。
她被打湿淋了个透。
杨烟像对孩子般细细地抹干净她脸上的泪渍。
甘姐儿却拽住她的袖子,她望着她,微弱灯光下,面庞有些泛黄憔悴,眼神却赤诚坚定。
杨烟似乎读懂了,感觉有什么迎面撞进她的心里。
“你喜欢他,但不能嫁给他。你更想跟着我?”
憔悴圆脸上终于展露一丝委委屈屈的笑容。
杨烟立刻拥住了她,甘姐儿将头乖乖埋进她肩膀上,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甘姐儿,甘姐儿,我的傻姑娘。”杨烟拍了拍她的后背,“无论你跟谁在一块儿,都还可以跟着我,也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当然,你要跟他走,我也祝福你们。而我这儿,你永远也都可以回来。”
“你自己可以给自己做主!”
或许被驯服的时间太久,甘姐不知道还能自己选择想过的生活和想要的人生。
但面前搂着她也几乎要落泪的女子——她的主人跟她讲,她可以给自己做主。
“我可以保护自己,你不用操心。至于铺子里的活计,再雇几个人好了。你的幸福,比这些都重要。”
杨烟又道,拿还不能太利落的左手拍了拍自己胸膛。
甘姐儿又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心口。
“你也喜欢制香是吗?”杨烟松开了她,问。
甘姐儿不哭了,重重点了点头。
杨烟捧起她的手:“学到手的呢,都是手艺,手艺是别人偷不走的。出了闻香轩,无论你到哪里,都可以继续靠这双手吃饭。”
这是涯夫子教的道理,她一直不敢忘。
“‘一双自由的手、一颗自主的心,有自保之力,只依着本心,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这是我常常鞭策自己的,把这句话也送给你了。”
“甘姐儿,你有武艺能自保,学了制香也能赚钱,你是自由的。”杨烟推了推她: “想飞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甘姐儿望着她,又哭了。
“咋了又是?”杨烟却笑了,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还是哭呢。
女孩子真难哄啊。
甘姐儿抽嗒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门。
杨烟追着她的背影探出身去,却见到游允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堂屋屋檐下等待了。
院中女子慢慢走向人生的岔路口,但知道身后有人在托举着她,便再也不害怕了。
杨烟只能识趣地退回来关上了门。
小儿女的感情事,总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她拎起床上玉佩,撅了撅嘴扔到枕头上,自己也躺了回去。
为这个破玩意儿犯什么轴呢,不如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