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多人面前毫无准备之下就解除了自己的职务，邓光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他心知肚明孟少汝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但在这个场合下一定要为自己挣点面子。他瞪着孟少汝，咬着牙关显得很愤怒。

少汝任由他瞪着自己，目光中没有任何戾气但有着无限的自信和坚定。“在我返乡期间，票号一切事务都交由三掌柜周晋东处理，若遇重大事件需要定夺，能缓则缓，不能缓则自行定裁，事后上报。”

少汝等于把徽州仁信和整个儿都交托给了周晋东，这让周晋东百感交集。“请大掌柜放心，在下一定不负受命。”

“孟少汝，你就算要停我的职，也要有个理由！否则我不服！在座的所有伙计都不会心服口服！”邓光硕把所有人都牵扯了进来，要少汝给他一个交待，他明知道少汝现在行程紧急，而且就算他知道其中缘由也不能在总号没有定夺前公布。伙计中不乏邓光硕的人，他们窃窃私语，面存质疑。

“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理由。”少汝看了看时辰，他立刻就要出城不能在此继续逗留。但是属下们的疑问却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少汝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三掌柜，在我走之后，凡有存疑者，一并停职！待我回来处置。”

“是。”周晋东虽然应承，但心里却对少汝的决定有些发慌。这无疑是独裁，少汝这么做可能会遭来伙计们的不服，对他的威信有所折损。

“我先走了。余下的事情请周掌柜处理。”少汝急匆匆地往外走，经过邓光硕身边时明显能感觉到他满腹的愤怒。

少汝走了之后，周晋东便客气地对邓光硕说道：“邓先生，我派人送您回去吧。”

“哼！免了！”邓光硕甩手愤愤地离去。

周晋东并不在意，而是对所有人严厉地说道：“大掌柜不在期间，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许私下议论，不许胡乱揣测。一旦被我发现有人乱说话，一律开除！”周晋东瞪了瞪那几个平日与邓光硕交好的伙计。“行了，都散了吧。做自己的事情去。”

周晋东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少汝要革邓光硕的职，但他隐隐地也知道邓光硕肯定是做了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期间好好看好票号。

少汝坐在马车里日夜兼程地赶回去，孟耀章已经通知他一切都准备好，也通知了素青的父亲杨云起，不日也会到平遥。此时正是春夏交替，潮湿闷热，少汝担心素青的遗体受损于是命人不得停歇，于是他的车马在五天内赶到了平遥。

素青的葬礼办得很简单也很低调，孟耀章将她葬在孟家的祖坟边上，她是孟家的长螅，葬在这里是孟家对她的肯定，之后素青的灵位牌也被请进了孟家宅院里的小祠堂。少汝恭敬周到地招呼岳父，杨云起并未太过责怪少汝，而是表示出他对少汝的满意。素青落葬三天后杨云起身体不适便提早离开回去了。

涤笙虽然和嫂子接触没多少日子，但却很喜欢这位嫂子，她也没有少落泪。宗祁每天都会过来，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来是父亲的嘱托，二来也是真心想帮助孟家。秦敦诚亲自过来吊唁过，这算是对孟家的极大恩恤，之后又派次子常来照顾，多少人心里都明白孟家父子在秦家的地位。

少汝独自在房里，他已经回来四天了，每天除了去灵堂守着就是回房一个人呆着。孟耀章没有停下票号的活计，家里就剩下涤笙，她担心哥哥，一有空就会过来陪哥哥说说话。

“哥，厨房做好的人参鸡汤，趁热。”涤笙一边给哥哥盛汤一边说道：“你瘦了一大圈，眼睛都凹下去了。”她把汤递到少汝面前。

“我没事。”少汝笑了笑，“就是来回奔波有点累了。”他喝了一口鸡汤，皱了皱眉，“有点苦啊。这是什么人参？”

涤笙笑道：“这是秦老爷让宗祁送来的，说给你补补身子。”

“东家真是有心了。”少汝叹道：“为了避讳我不能登门答谢。如果宗祁来了，你替我谢谢他，托他回去向东家道谢。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让宗祁带话回去。”少汝顿了顿道：“你告诉少汝，就说我有事情要向东家禀奏。”

涤笙点头道：“大哥，你这么累就不要再劳心公事了。”她看到哥哥神色憔悴，便道：“大哥，要不你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吧。我多陪陪你啊。”

“我这次回来不仅是送素青回来，也要找东家商议要紧事。”少汝叹了口气道：“素青的离开固然让我伤怀，但也不能为此荒废了公事。”少汝拉着妹妹的手，笑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你们兄妹俩在房里说悄悄话？”宗祁走了进来，“说什么呢？”

“你怎么自己就这么进来啦？”涤笙嗔怪道：“还秦家二少爷呢，一点规矩都不懂。”

“在你们这里我一向都是这样不讲究的呀。”宗祁坐了下来，“少汝，还好吗？”

少汝微微点头，“还好，多谢关心。我没事。”

“我爹说了，让你在家多休息几日。”宗祁说道：“不用着急回去。”

“那太好了！我正希望我哥能多留几天呢。”涤笙听了心头一宽。

少汝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再过两天就回去，徽州那里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他起身道：“宗祁啊，我有事情要请东家示下，但我不便登门，所以请你回去跟东家说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总号找他。这事情很急。”

“很急？”宗祁道：“那我现在就回去跟爹说。”

宗祁走了之后，少汝便对涤笙道：“我回来这么久都在办素青的丧事，也没有过问家里的事情。爹身体好吗？”

“爹身体还好，就是最近忙了一点。”涤笙说道：“前段时间秦家出了点事，弄得秦老爷很生气，宗禝少爷也一蹶不振，到现在还在家不去票号做事。所以很多事情爹都要帮着做，这几天明显瘦了很多。”

“秦家出事？什么事啊？”少汝问道，“弄得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