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遐想着,一遍一遍地看着这几个字,她笑了,又哭了。
梅竟芳款款地弄着自己的晚餐,慢慢地享受着,吃着她喜欢的海鲜。然后,洗了个澡,慵懒地穿着宽松的短夏装。
海关的条件是非常优越的,即使是单身宿舍也有男仆和女佣,只不过是公用的。他们统称杂役。这些杂役又都归总务课管理。梅竟芳就在总务课,所以,她使唤杂役是非常方便的,杂役们对她,因畏惧而更加殷勤。
她把茅书诚的和她的脏衣服,分开来装在两个布袋里。按铃,叫来一个女佣,吩咐她快拿去洗,她特别交待:“不要别人经手,就你自己动手洗,一件一件地分别洗。洗过之后,熨干,叠好送来。”
女佣拿着脏衣服,又放下。梅竟芳问:“干什么?”
“我先给您收拾一下餐具和厨房。”
“不用。我要休息一下。”
女佣瞟了一眼她的肚子,微微一笑,走了。
房间里回旋着丝丝凉风,那是屋顶的电风扇在旋转。梅竟芳躺在凉榻上,闭目养神,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种种事情。那些事,是我一个就要当妈妈的人做的吗……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闹钟响起,她慢慢地坐起,洗了脸,收拾一下,看看钟,再次出门。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梅竟芳走到茅书勇的单身宿舍。她把那份孕检报告周周正正地放在沙发茶几上。
离开宿舍区,慢慢下山,经过东海关院子大门外的马路上时,看到海关大门驶出一辆轿车,里面坐着方家驹和汤生。
梅竟芳知道,缉私团队的侦察组提前出动了。此时,茅书勇应该还在小平房里隔离。
走了没有多远,拐入一条岔路,没走几步,后面一辆黑色别克轿车驶过来,缓缓地停在她身边。
这是王凤山。他的职位是东海关督察员兼二级巡工,缉私不是他的职责。那边人手不够,他也可以参与。
梅竟芳回头笑道:“凤山,是你!”
“去医院吗?上车吧,我正好去看看书诚小弟。”
王凤山和茅书勇、梅竟芳都是从东北的海关南迁到东海关的,他们三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因为这一层关系,茅书诚跟王凤山也玩得很熟。
梅竟芳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王凤山说:“小弟怎么样了,没事吧?”
梅竟芳说:“受了点轻伤,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王凤山说:“书勇今晚也不在家,让小弟在医院更好。”
两个一路上说着话,很快就来到法国医院。医院的路灯不甚明亮,王凤山开得很慢,并且不断地按喇叭,引起散步病人的侧目。
书诚听到汽车喇叭,好奇地走到窗前,看到了那辆他熟悉的别克轿车。车上下来了梅竟芳和王凤山。王凤山还提着一个水果篮子。
到了病房,王凤山对书诚关心了一番,然后说:“书勇今晚有任务。这会儿告诉你也无妨。”他神秘地说,“他去干的,就是你最关心的那种事——缉私。”
梅竟芳从果篮里拿了几个桃子到水池去洗,在那里大声问:“凤山,你买了多少水果?在这里会放坏的。”
王凤山大声说:“不知道,连篮子一起买的,也不知道多重。”
书诚说:“凤山哥,你开车来的吧?”
“对,就停在楼下呢。”王凤山走到窗口,“在这儿都能看到。医院这么大的停车场,就我一辆车。”
书诚走过去,看了看,说:“法国医院为什么弄这么大的停车场?”
王凤山说:“你是不是想练车,你那胳膊行吗?”
书诚顿时眉开眼笑:“我行啊,你舍得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啊。”
梅竟芳出来,阻止道:“书诚,不行吧。”
王凤山讥笑道:“兄弟,我舍得车,有人舍不得你。”
梅竟芳说:“你哥要是在这里,我不会干涉你的。”
正说着,一个护士进来,提醒服药,问有什么不适。书诚说:“护士小姐,我可以在医院活动活动吗?”
“没问题啊。”护士说,“就应该活动,加快血液循环,恢复得更快。”
书诚和凤山一齐朝梅竟芳看了看。梅竟芳说:“凤山!你是个教唆犯。”
王凤山委屈道:“我说什么了,我?”
梅竟芳说:“你在诱导他开车。”
王凤山说:“护士小姐说应该活动的。”
护士看着书诚,一脸灿烂,问:“你会开车?”
书诚说:“马马虎虎吧。”
护士说:“哎哟,那多潇洒啊!”
梅竟芳说:“护士小姐,你就说,他胳膊受伤了,能开车吗?”
护士愉快地说:“那有什么不能的呀。人一潇洒就开心,一开心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呀。”她转向书诚,一脸虔诚地问,“诶,开车难吗?”
“也难也不难。”
“那你学车花了多长时间?”
书诚还没回答,梅竟芳抢着说:“他啊,花了一个小时。”
“什么?”护士惊讶,“那你多聪明呀。”
书诚朝王凤山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溜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