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似乎察觉到了你的情感,因为她又开始躲闪你的目光。难道她能读取你的思想吗?你决定认为她不能,以免你因为这个想法而瘫倒在地无法行动。面对这样一个力量和智慧远超于你的存在,只有满腔源自你消失的同胞的炽热怒火才能让你有勇气与其对话。你知道如果露娜有意愿,她绝对可以操控魔法将你像太阳下的露珠一样蒸发殆尽,但你并不在乎。如果你现在沉默不语,你以后绝不可能再面对你的同伴,你也绝不可能再面对你自己。
“你无权这样做!”你母亲和妹妹的脸庞在你脑海中愈发清晰。“你们起初告诉了我们实情,而你们的第一选择也应该是别来干预我们。我很感激你们用这个法术……‘拯救’了我们,这确实是个高尚的行为。但你无权替我们决定要不要用它!”
你不知道他们为何不再次与人类联络,把他们的意图告诉人类世界。也许是担心这会对社会造成恶劣影响?也许他们只是想遵从地球政府的请求?也许只是因为懒惰?但说实在的,你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这大错特错。”虽然你这样说,但你知道这并不是最让你痛苦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改造我们的身体,让我们能在魔法中生存?如果你的种族强大得能改造整颗星球,那相比之下对我们这个行将灭绝的种族进行如此小的改造也应该相当轻松啊!”
露娜重新直视你的双眼,你能看到痛苦的火焰在她眼睛中燃烧。“孤独终日,我很抱歉。我们起初也抱有与你相同的想法,但这需要数百甚至数千名人类志愿者。即使如此也许我们也根本不可能成功,因为直到现在我们依然不了解你们的身体,不了解你们是如何创造我们以及其他所有生物赖以生存的魔法的。但我们很了解小马和其他艾奎斯陲亚的物种。也许成百上千年的研究后我们能创造出这种法术,但我们只有几年时间。”
你为此思索了一段时间。你完全不了解像这样强大的法术是如何创造出来的,或者说你对除乔瑟夫的悬浮术以外的法术都不了解。在你听来露娜的话语非常诚恳,你不相信她会是满口谎言的那种小马。在她告诉你所有这些恐怖的真相后,你确实有相信她的理由,毕竟如果她愿意,她完全可以把故事中所有涉及小马的部分都删掉,但她并没这样做。但即使你信任她,也不意味着你要告诉她HPI的存在。不知为何,你还是觉得把HPI告诉她是一种背叛。还是让他们的存在成为秘密吧。
你坐回地上,盯着地面。你感觉你的怒火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缕让你身心痛苦的绝望,一直在你脑海中盘旋的自我厌恶感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强烈。露娜所说“将灵魂与身体匹配”的这个解释几乎比人类“不可避免”地灭亡在你内心中造成的伤口更深。在所有可选项中,你为什么被变成了一只年幼的雌驹?在所有你能拥有的身体中,这或许是最差的结果。
“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你们所做的一切已经彻底毁灭了我们的文明。即使人们最终都能幸存,我们建设的文明也将会死去。我们的所有文明成果都会消散在遥远的历史中。即使我和其他幸存者能生存下去,即使我们不会饿死,我们所知的人类文明也将消亡。五万年前我们从树上来到地面,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艰难求生,你们却就这样把我们从地球上抹去,甚至都没征求我们的同意!”
但你的所有这些怒吼和哀嚎都毫无意义,只有一个问题重如泰山:“你能逆转这一切吗?你们能阻止……你们释放的那个法术吗?”
露娜摇头。“孤日,法术已经完成了。在魔法降临你的世界的一瞬间,它就彻底发挥作用并就此消散,并没有可供我们阻止的余地。你的绝大多数同胞已经被送往遥远的未来,即使是我和赛蕾丝蒂娅也无法预测某一个人类具体将前往何时,任何法术都无法将他们全部带回来;同样的,所有人类也全部被变形了。鉴于所有人类都会被魔法吞噬,我们不可能允许有人被遗漏。”
你没纠正她。由于你怒火冲天,你很容易隐藏这个谎言。“那现存的人类呢?你能把我们都变回原形吗?我们所有人?”
她再次移开视线,望向上空的星辰,似乎难以作答。最后她回答道:“能,这很简单。”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她抢先说道:“但这个法术必然会杀死任何接受它的人类。变形过程精细而困难,必须用魔力贯穿整个身体、浸润每一处身体组织。你们确实能变回人类,但在那之后你们只会面临死亡,就和之前所有暴露在魔法中的人类的结局一样。”
她向你靠近,再次试图用一只翅膀揽住你的肩膀保护你,但这次你厌恶地把它推开,重新燃起内心中残存的怒火,鼓起勇气对她怒目而视。你居然让她碰到了你。“对不起,亚历克斯。我很抱歉你因我们对你们的所作所为而憎恨艾奎斯陲亚,我会承受你的全部仇恨,我毫无怨言。但即使当初有这次对话,我们也不会改变我们的选择。我们不可能站在一旁冷漠静观你们这个物种消亡。即使你认为这个必要的转变不可忍受,即使你会永远憎恨艾奎斯陲亚,我们仍然会选择拯救你们。我们无法孤独地生活下去,我们无法看着其他生物遭受痛苦而无动于衷,这违背我们的本性,这就是艾奎斯陲亚的处事方式。而且你也知道,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你的种族就会遭受一场规模空前的痛苦死亡。”
“但你不必永远憎恨我们。亘古之后我们的世界也许才会再度相遇,你、你的后代、后代的后代、无数代的生命之中我们都绝无可能重逢。不知这对你会不会是个安慰。”她暂停一会,坐在你刚刚坐过的地方。她的动作比你优雅得多,像古埃及的狮身人面像,而不是和你一样笨拙得像只初生的马驹。你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