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快点。”
他笑了。“这么急着下地狱吗?很不错。”他离得很近,他的爪子还散发着死亡的味道,他用力拉着绳圈,松开了它。“走吧。”
她走了过去。档案可能没有一个强大的身体或来自地球的魔法,但她训练了几辈子,在空中异常迅捷。她用一颗子弹成功击中了狮鹫的后腿,打断了骨头。
他愤怒地尖叫着,张开嘴和爪子向她扑来。她轻而易举地滚到旁边,他扑倒在她刚才站着的地方。”我可能无法阻止这一切!”她又向侧面跳了出去,跳到了他爪子触及的区域之外。
狮鹫摇摇晃晃地用三条好腿支撑着自己,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嘴巴里吐着泡沫。”你以为他们在乎我怎么把你运过去吗!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尽管他一瘸一拐的,他还是猛冲了一次。档案静静地立在原地,等他逼近到几英寸远,然后又猛地向旁边躲闪,他扑了个空。她往前跳了一步,将自己的肩膀端到了后脑勺。她踢了踢后腿,来福枪传来了惊天的响声。
狮鹫在她脚下抽搐了几秒钟,然后软了下去。他的后脑勺有个洞。
档案摊在地上,浑身发抖。她刚刚杀了一个虐杀无数且享受自己杀人过程的杀人犯,但这无济于事。这并不能冲淡她身上的血迹。“这不像是我以前没杀过小马的样子。”她在尸体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钥匙,将钥匙挂在她一条腿上的环中。
最后她爬起来,蹒跚地走到笼子旁边的一口井边。她把一个桶扔了下去,然后转身将清冷的井水提上来。她把污秽冲走,把枪管清理干净,然后环顾四周。
她现在独自站在小屋旁边,笼子里挤满了鹿。他们中的每一个个体似乎都在注视着她,十几只痛苦的眼睛盯着她。他们的身高大约是她身高的两倍,不过似乎岁月改变了她们。它们比她在事件前看到的那些鹿更娇小,在体型上也有一些微小的差别。“这是魔法的扭曲效果。但是究竟过了多少年?”
亚历克斯走到笼子的边上,胆怯的俘虏们退却了几步,退到她无法靠近的地方。“很抱歉我救不了你的朋友,”她边说边低下头表示敬意。“如果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应该早点杀他。”她花了些时间仔细地看着笼子里的鹿:一头雄鹿,几头雌鹿,还要更多小鹿。“他们这是在用孩子的生命施法。天哪,我究竟死了多久了?”
其中一匹雌鹿似乎没有其他雌鹿那么胆小。她的穿着也似乎不一样——她的脖子上挂着许多东西。她没有鬃毛,没有背心,只有一个石头项链。那是半宝石状的闪闪发光的宝石,像是石英或者其他美丽但毫无价值的宝石品种。她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只是一头小鹿……却能把天猫(skycat,指狮鹫)给杀了。”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指着步枪。“我在他倒下的时候把他的脑袋炸开了花,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公平竞争。”她走到笼子的边缘,试图把它拉开。但是笼子锁得很紧。
“我们以前试着反抗过。但他非常强大……他杀了我们,吃了我们……你这头小鹿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摇了摇头。”我不是小鹿。”
所有的鹿都聚集在笼子的一个边缘的角落里,互相挤在一起寻求保护,雄鹿面对着她。他的鹿角微微降了下来,他用一只蹄子在地上刨了刨。
当亚历克斯把钥匙放进锁里的时候,只有母鹿勇敢地站在旁边,并且能和她继续交谈。”你能让你的朋友们放松一下吗?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母鹿扬起了眉毛。”能杀死天猫的小家伙,真的不会造成伤害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怀疑。
门锁咔嗒一声打开了,接着亚历克斯拉开了生锈的门。“我真不会伤害你们。”她退回到笼子旁边。入口现在敞开着。”快走。他们最终可能还会回来用这个地方……尽可能走得远远的。”
鹿群用另一种语言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接着雄鹿发出嘶嘶的鸣叫声。“此之为阱,密原速跃(Longstrides-through-dense-grass)!法师之徒,其心本邪![这是陷阱,密原速跃!那些法师之族,满嘴跑火车的!]”
亚历克斯听到这些话吓得呆住了。虽然口音很重,节奏也很陌生,但她非常熟悉。那些鹿在说荷兰语。
“此徒异之,棘间腾跃(Fleetsteps-among-thorns)!虹间七色(Gestalt-of-rainbows),天猫殁之,此徒与抗,君见其勉!且观此徒,非食肉之徒也!其与吾等与共,又何为之?[这个法师之族不一样,棘间腾跃!你也看见了,当天猫杀了虹间七色之后她奋战得有多努力!而且法师之族也不吃肉!她会需要我们做什么?]”
亚历克斯没有等雄鹿回答。她尽力模仿着他们奇怪的口音和节奏:”此法师之徒,望安众焉。今君惧离,待余入门,君无惧之。[这个法师之族希望让大家安全。如果你们害怕到无法离开,在我进入门的那一瞬间,请不要害怕。]”
他们盯着她看。那头叫密原速跃的母鹿,第一个回过了神,”你懂我们的语言?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禁止教……如果母亲的任何一个孩子……”
亚历克斯打断了她的话:“没人教我。我是从书中学习的。相信我,我非常想知道你们这个物种是如何学会了一门在这个大陆上没什么物种用的人类语言的,但我没有时间调查这些。“她转身离开鹿群,慢慢地朝大门走去。”祝你好运。别再被抓了。”
当她快到大门的边缘时,什么东西推了推她——是密原速跃。档案抬起了头,但她没有转身。“怎么了?我呆不了太久……我还有地方要去。”
她低下头专注地盯着亚历克斯。她没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将我们从天猫手中救下的小鹿啊,与我们交谈让我们自由的施法者啊:是母亲指引你来的吗?
亚历克斯意识到了她说的“母亲”的意思。她虔诚地将眼睛扫着地面。”我们认识。我以前为她战斗过很多次。”
她感到蹄子紧紧地裹着她。这并不是攻击。”那你就不该去。人类的恐惧使她流血。而且这个……这个……”她指了指。“施法者只把最弱的人扔进去。我想他们送去的那些人本不该惨死其中。”
“我知道。”亚历克斯没有离开。那头鹿其实闻起来和狮鹫一样难闻。那不是死亡的气息,而是汗水、生命的消逝和恐惧感。她在那个笼子里呆了很长时间。但是感激和爱还是普遍存在的。在被憎恨、被唾弃、为她的生命而战之后,亚历克斯终于得到了一点爱。她很高兴能够知道她所做的产生了影响。
最终,母鹿放开了她,用严肃而饱含深情的眼神俯视着她。虽然她动物,但这种担心是普遍存在的。”我们会欢迎你的到来。当我们回到北方森林的亲属那里,我会告诉他们你的事迹……我相信你会被我们接纳的。”
“我不能……”
母鹿把她往后拉了一点,打断了她。”我不是无知的!我知道你那神奇的生命能够像树一样延展。我要把你的事告诉我的小鹿,他们也会传下去,整个部族都会这样。这样我们死后他们也一样会欢迎你。你一定要和我们待在一起!”
亚历克斯犹豫了一下。抛下这个可怕的地方是很容易的。这门的魔法让她反感,而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回荡在她的噩梦之中。和这些鹿一起走,他还有机会可能摆正更大的不公平。那些智慧生物,我的子民们,正在被猎杀、奴役。给他们武器还击会有多难?
“你不可能百战百胜,”阴天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看看奥利弗身上发生了什么吧。一座城市起来了,你的丈夫却倒下了。”
亚历克斯摇了摇头。“我不会去的,密原速跃。那……应该是你的名字,对吧?”母鹿点点头,但亚历克斯紧接着说。”我很荣幸你能盛情邀请我,也祝你能幸运地从这里逃走回到你的家族旁边。但我不能和你一起去……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去救他们。”她指向旋转的血淋淋的大门。这味道很难闻。
“你自己也说过,只有最弱的人才会被扔到那里。我了解到,像这样的许多城市已经把最弱和最不幸的那些生灵放逐到了那一端。母亲……“她不会说谎,至少对她不会说谎,”我再也感知不到她了,但我知道她会为此大吃一惊的。我必须结束这情况……我不能从这里这么做。”
母鹿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望向后方。其余的鹿几乎没有走出笼子。他们在入口处紧张不安,修长的四肢发抖着。没有人靠近入口。”我要和她一起去!带着其他人,棘间腾跃,快逃回家吧!“
那只雄鹿从鹿群中跑出来,虽然不算太近,但站得更近了。”不要!你要去了我该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你不应该和我一起去,”亚历克斯同意了他的说法,“那边可能会很可怕。我不知道那地方会是什么样子!这不安全!”
“你也听到她说的了!这小鹿是母亲送来的。她应该得到母亲的保护。那本应是你,但是……当务之急是你一定要把剩下的安全带回家。我们能贡献的也只有我了。”她低下头,朝亚历克斯走去。“除非你也把我给杀了,否则我一定要来。区区小事阻止不了我。”
“你能不能至少别叫我小鹿了?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年长。”
雄鹿又抗议了几次,但他没再靠近。其他的鹿只是看着,要么太紧张,要么说不出话来。亚历克斯没有等他们鼓起勇气。死亡的力量在没被使用前会让入口一直打开,但她不确定一旦被使用了之后它会保持开启多长时间。
“你真可能会死的。”她站在门的边缘,重新看向鹿。“我可能无法保护你。”
“我本该死了。”鹿指着他们身后狮鹫的尸体。“我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母亲赠与我的礼物,我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度过。”
“行吧。”亚历克斯闭上眼睛,做了最后一次深呼吸。“我跳的时候,你也要跳。”她没有睁开眼睛,她不去看鹿是否会跟着,而是向前倾身,直到她不能再保持平衡,纵身落入她觉得像一片红色的血液漩涡的东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