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蛟垂眼看向身前比之自己矮了一头的张林有些迷茫的问道。
“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旋即反应过来的他,又低头自问道。
“那头熊妖已经被松江府白止先生斩杀了,至于白河水神你……你应当便是死了,目前你应该便是被引动残留的神魂,这才得以脱身残躯。”
张林口中轻叹一声,看向白蛟轻声回道。
“死了……”
白蛟口中低头自语着,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说那熊妖,不过语气却是很是复杂。
这般过了许久,白蛟缓缓抬头看向张林,目中陡然升起一阵精光,沉声道:“你又是何人,怎得知晓松江府青丘白止!”
张林听到白蛟的质问也不恼怒,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若是要当真说些什么身份,张某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罢了。”
“道士?”白蛟闻言瞳孔中的精光缓缓褪去,刚才他运用残留神魂力量上下探视了一番,身周并无煞气,并不是那熊妖幻化而成,除了周身的气息让他捉摸不定外,倒是像极了一位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死了好,死了好,终究没有让那熊妖继续荼毒生灵,我白尘之死倒也算得上有了些许作用。”
白尘口中说起自己的名讳,眼神中最后的那一丝不甘也随即化为云烟消散。
张林闻言不禁有些发怔,倒是没有想到白尘会如此言语,缓声道:“水神可有未了之事,张某虽说没有通天本事,但若是水神所托,定然不会辜负所望。”
白尘刚准备摇头,口中还发出爽朗的轻笑,缓缓抬头看向周围,但就在他抬头余光扫到的空中的瞬间,陡然身体停滞,眼中更是爆发出了炙热的光芒。
但这股光芒却也去的很快,旋即心中思忖了片刻,低头看向前方的张林,道:“我观先生乃为胸有正气之人,白某确实有一心事未了,不知先生可否答应?”
张林听后没有犹豫,抬脚往前跨了一步,拱手行了一礼,郑重道:“白尘水神既为清水镇百姓肯愿牺牲神躯心有不悔,张某垂耳闻听水神之言,自是无有不从。”
得到张林的回答后,白尘面色轻松了许多,轻笑一声道:“先生不必如此多礼,不过是一件小事需要先生日后若是有缘一助。”
“我白尘虽为蛟龙之属,忝奉天地正统敕命统御松江府白河流域为水神,但世间万物生灵也是有情。”
“故在百年前曾和一位同族名为霜华的女子结为道侣,育有一女,后我们一同渡劫,霜华未能抵御大劫之威,身陨道消在雷劫之下,我却是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于是自那以后白某便将自家这小女带于身前,时刻不敢停歇,这也算是我对霜华临终前的承诺。”
“然则此次清水镇之行却是连我也身陨在此,虽说我与那城隍以及青丘关系颇佳,但终究不为水泽之属,就算是有所帮衬也无法尽皆到位,其内关系驳杂,免不得小女日后会遭受些劫难。”
“其实在临行清水镇前我便去了通天江中找那千年老龟卜算了一卦,算出此行有极大风险,甚至有可能会有丧身之危,但却能让我这小女六年后免去一场极其凶险的劫难,故白某心中想着,那老龟说的便应是此时吧……”
白尘一口气将话说完,双眼看向张林,其内神光有些紧张。
虽说卜卦一说甚是玄妙,但终究只是能窥见其中一角,具体是不是面前的张林,其实白尘心中也是在赌。
他在赌拥有上方石片之人定然非凡,也在赌张林的人品是否日后能完成他心中所愿。
其实到了此等境地,白尘心中除了这个再没了其他任何方法,因为他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流逝,自己这道残魂愈发的薄弱了,差不多再有几刻钟的时间便会消散。
自此东神华洲江河之属的水神中再无白河水神白尘。
“为父,为女计,乃为正道,虽不知白尘水神之女会遭受何等风险,张某在水神面前许诺,定然不负所托!”
张林看着白尘的眼睛,发觉对方的身体竟是比之先前更为虚幻了许多,拱手行礼沉声回道。
“呵呵……哈哈!”
“先生既之应下,吾心中残余所愿已然尽去。”
“现在吾愿已了,霜华……且慢些,为夫这便前来!”
白尘口中发出阵阵爽朗豪迈笑声,身周散出无比绚丽的色彩,随着砰的一声,化为无数光点升腾而起,缓缓消散于洞内。
千里之外的松江府,名为白河的河流。
原本覆盖上厚实的冰层足以百姓在上方踩踏,此时却是砰得一声炸裂。
翻滚的河水呼啸着,朝着上方卷动起土腥味的水流,肆意的拍打着岸边的堤坝。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也下的愈发急速。
飘零漫天地,天地犹挂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