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的选择是跑,因为他知道,第一拳砸得再重也砸不死狮子,而狮子一旦醒来一定会来咬自己。
他也知道,跑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有机会打伤狮子却没有把握机会,反而留下一个全盛状态的狮子。
可苏恪不会是纠结这些的人,他若选择第一种,那就尽力一拳再与以狮子拼死相博,这种情况一定不能打完就跑,因为还有一个姜蒹葭。
他若选择第二种,就不会埋怨运气不佳遇到狮子醒来,苏恪真要后悔,不会后悔选择错了,而是后悔为什么他是人,别人是狮子。
即便苏恪替姜蒹葭挡住了不少威力,姜蒹葭腹部也还是一阵翻腾倒海,嘴角流出暗红色血液。
“我怎么能败?”
“我乃南天剑主之徒,年少所愿是为剑阁剑子,若不为剑阁剑子,那我便只能败给剑阁剑子。”
“我怎么能在剑法上败给同辈之中的其他人?这个人居然还只是一个山下的喽啰俗子?”
半笑半哭的阎清河情绪十分不稳定,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为糟糕、混乱的状态之中,犹如疯魔。
“你没有败给我,你是败给了自己。”将有一部分露落在肚皮上的肠子塞回肚子内部,苏恪神色不变地说道。
这点痛苦,还做不到让他皱起眉头,眼下,他的注意力大多也都放在了阎清河身上,而非自己的伤口。
阎清河若有所悟,“败给了自己?”
“你若一开始就与我认真比试,不轻视我,你不会输。”
阎清河目放异彩,口中不停呢喃!:“对!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我小看了你,怎么可能会输……”
突然,他脸带厉色看着苏恪,“我要和你再比一次!”
“我受了伤,怎么和你比?”
“你到时候赢得太容易,也无趣。”
“你伤什么时候才好?”阎清河很认真地问着。
苏恪见他还在废话并没有急着要杀自己,似乎意识到阎清河的脑子和他一样,出了问题,而非是装模作样。
以苏恪的推测,阎清河能变成这样一是因为他无法接受输给他眼中蝼蚁的事实,二是因为比试输了,想愿赌服输,以命相还,可无奈又贪生怕死,便觉得这样的自己是个言而无信、德行败坏的小人,第二个事实更让他道心崩溃,精神失常。
故而一开始他就不敢自杀,或许他曾狠下心让苏恪杀死他,但死亡来临前的那一秒他肯定会做出反抗。
因为他就是胆小怕事贪生怕死。
苏恪也贪生怕死,所以从不会和别人赌命,这么看来,阎清河和萧氏两兄弟还是同一类人。
“半个月。”
“太久了,我等不及。”
苏恪难得露出邪魅的笑意,“你可以和我受一样的伤,这样也算公平。”
无论是否真傻,苏恪对傻子可最有经验了,面对傻子的第一要则,就是不要看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什么。
有时候傻子的三观比正常人还正,但实际上可能他想表达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只见阎清河就拿起清河剑朝着自己肚子划上一刀,顿时间血肉哗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十分透彻。
苏恪淡然自若地将肚子里的肠子又拨处外面一点,“你看,我肠子都出来了,你还没有。”
“好……”阎清河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起来,他再给自己肚子一刀,噗!这下口中也满是铁锈味的液体喷涌而出。
“够……够了吗……”
“我走近瞧瞧……”苏恪手提着木剑来到他面前,这一次,这头狮子可以永远沉睡了。
噗呲!
大好头颅就此滚落在地上,苏恪也随之倒下,献血之后的虚脱加上这六境修者不正常状态下的一剑,苏恪也昏厥过去。
苏恪真得感谢阎清河疯了,否则他根本阻挡不住六境巅峰的全力一剑。
姜蒹葭横抱起苏恪,她得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令人恶心的血腥味太重了,有些悲催的是,苏恪的手机还被劈碎,姜蒹葭只能先找地方安置苏恪,再寻办法联系宁小蔻。
只远离此处几百米,姜蒹葭也神疲力乏地马上就要晕眩过去,无奈之下她只能和苏恪随意躲入一间房屋,一进屋内,确认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回来,并封闭门窗阻止血腥味弥散后姜蒹葭也放松地倒下。
姜蒹葭由于体质薄弱受的伤也很严重,能坚持到这里还是得于意志坚定。
三小时后,终于有一行人来到这里。
乐知扶着脸色苍白得跟白纸一样的宁小蔻,洛清芙的脸色也十分不佳,眉间添上几分抑郁,本来她们不会来得如此之慢,可无奈有一只老狗跟着。
火烈之所以横眉冷脸地跟着她们,是因为他清楚阎清河的任务只和姜蒹葭与宁小蔻有关,而和阎清河失去联系后,火烈想找到他,不如就跟随洛清芙一路前来。
这样既可以防止洛清芙毫无底线地对阎清河下手,也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宁小蔻,因为洛清芙绝不敢在这件事拖拖拉拉。
可他失策的是,洛清芙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宁小蔻,但她并不急着再去寻找姜蒹葭,也不是不急,她和宁小蔻也失去了苏恪的联系。
本想问一下苏恪和姜蒹葭能不能多等待一些时间,因为状态不佳的洛清芙无法从火烈手里保护这么多人,可哪儿曾想苏恪那边直接失去联系。
为此洛清芙才耽误些许之久才来到苏恪所说的位置,在此之前她们已经故意去错很多地方。
火烈也知道这几女在装模作样,可他联系不上阎清河,人生地不熟的,仅凭自己也找不到对方,他总不能和妖族合作。
火烈永远都不会知道命运会如何安排,或许上午还在对他毕恭毕敬的后辈,下午便会永远离去……
“啊啊啊啊!”
“怎么可能!清河师弟!”
“谁能杀你?谁敢杀你?”
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是,众人看似随意逛到的此处,竟埋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炸弹”。
火烈紧紧地握住双拳,指节发白,内心的愤怒和悲痛如同一团烈火,难以抑制,他的面容更加鲜红,旁人眼里他的脸色仿佛是在浸血,实在耸人听闻。
洛清芙不免有些感同身受,她在想若是宁小蔻也真的出现意外,她会不会也这么悲愤交加,生不如死。
宁小蔻则是盯住前方散落在地的一物,内心忍不住一颤,那是苏恪掉落的手机。
若是以前单纯可爱的乐知可能还会被火烈的吓人模样给惊到,可如今她只觉得十分不耐烦,心里暴躁难安,只因她失去了苏恪的消息,内心万分凌乱与恐慌。
“我们走。”洛清芙道,她虽惋惜火烈后辈的牺牲,却不愿与这人多相处半刻,她还要急着找到姜蒹葭与苏恪。
在她心中,阎清河就算是死上十万次也不可能和仅有五境实力的苏恪扯上关系,故是她虽然厌恶火烈及其后辈,却也不想对方就这么逝去,毕竟是同族中人。
可如果她知晓阎清河的死亡真相,那想来即便火烈是不知情的,洛清芙少说也得给这二者一人一针,一针死,一针伤,这就是她的态度。
“嗯。”宁小蔻感激不尽苏恪的血液,这令她如获新生,如今她体内的毒液已经全然消失,洛清芙对此不知所以,因为按常理来说,那枚九星丹药不该是这样的功效。
她只得将一切归结于九星丹药的未知神效。
而几人也闻不到几百米以外的淡淡血腥,如此也没找到对方。
火烈没有再跟着她们,如今找到杀死阎清河的凶手才是头等大事。
不过他惊恐注意到,阎清河腹部的伤口是阎清河自己所为,因为伤口的形状以及切割方向,以他这种经验老道之人能判断的出来,阎清河是先自己伤了自己,随后才被一剑诛首。
火烈在现场搜搜寻寻许久,那地面上的手机碎片早已被宁小蔻偷偷藏住,可地面上另外一摊血迹她就无能为力。
“谁能逼迫清河师弟自己残害自己?”
“谁又有将他一剑诛首的实力却还要逼迫他自己残害自己?”
“为何清河师弟毫无反抗,是不想还是不能?”
另外一摊血迹虽有可能是敌人留下,但不一定是杀死清河师弟的人留下,火烈将那摊血迹收集起来,然后带着阎清河的尸身先离开这里。
他最为说服自己的判断就是,阎清河在此对一人出手,伤了那人,然后有一人从天而降,实力远胜于阎清河,才得以逼迫得他残害自己,不敢反抗。
而这种人,火烈也无绝对把握面对,因为他明白清河师弟若是面对自己尚且还会反抗,而面对对方时却束手待毙,火烈自知和那人定有差距。
既是如此,他不能把自己也搭在这里,而是要赶紧将这事报回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