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就行。”卫见山一直捏着垂下来的背包带子,“是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我看了钟鱼一眼,钟鱼边打方向盘边点了烟,说:“可惜了,梁漆死了以后,我们回滇寨都没感觉了。”
“那就不回去了。”卫见山突然轻声笑了一声,“回去也麻烦,滇寨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钟鱼不说话了,我拿着手机给肖四发消息,有点逃避,我不知道说什么,总感觉卫见山在强颜欢笑,但是他的语气又是真的轻松。
直到我们到滇寨了,我依旧觉得事情很不真实。
滇寨里很少有人走动,实际上留在滇寨的人就已经很少了,年轻人都离开了,滇寨更像是一个孤寡老人的留守地。
一进去,我就感受到一股很悲戚的氛围,到处都挂着白绸子,不知道哪里点了香,空气里弥漫着很浓的香火味,甚至能看见烟雾。
肖四和其他人等在门外,我们三个去了梁漆家里,里面冷冷清清的,屋里的摆设很熟悉,就好像我们昨天才来吃过饭离开一样,桌椅随意摆放着,房间的门也是掩着的,没有关上。
“梁漆?”我下意识喊了一声,没有人应,我这个时候才感到失落和难过,我们三个站在屋子中间,各看了一个方向,相顾无言。
“其实他忘记那些事情以后,人很好。”钟鱼喃喃道,“之前我们还来偷酒呢,怎么回事,就一段时间不见,他就不在了。”
我把椅子上的灰擦掉,卫见山转身出去了,钟鱼赶紧招呼我,我们出门,就看见卫见山去了那条小道,小道沿路洒了黄纸,估计是送葬的时候洒的。
“我们也去看看。”我说,和钟鱼一起跟在卫见山后面。
走了几步,我大概就明白了。
当初梁漆为卫见山准备的假死的墓,现在里面葬着的是他自己。
果然,我看见石头前替换了新的墓碑,摆着新的贡品,地上还插了三支香。
我和钟鱼停在了后面,水流声潺潺,卫见山坐在了碑前面。
钟鱼看了我一眼,我转身看着我们来时的路,一路上有些很不寻常的痕迹,那是棺材在地上拖拽的痕迹。
滇寨里基本上都是老人,这些老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梁漆的棺材拖上来。
“真冷清啊。”卫见山突然说了一句话,“你死了,滇寨也空了,甚至之前那些事情你都忘记了。”
“走吗?”钟鱼朝我做口型,我有点不太放心,犹豫着再待一会儿,却看见了蓝眼睛。
蓝眼睛的鳞片看起来很没有光泽,它慢慢爬行到卫见山身边,蹭了蹭卫见山,随后就围着梁漆的墓绕了一圈。
我瞪大了眼睛,蓝眼睛慢慢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
“它也要走了。”钟鱼对我说,“这里没有人气了,也没有灵气了。”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很希望蓝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希望它只是在这里短暂地陪卫见山,可是我知道,蓝眼睛会永远在这里陪梁漆。
“回去了。”我说着,先一步开始往回走,钟鱼在后面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对着哪个方向喊了声“走好”。
我和钟鱼回到梁漆屋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们坐了一会儿,卫见山就回来了,他的背包看起来轻了很多,卫见山看我在看他的背包,解释道:“我把小时候梁漆做的一些东西放在那里了。”
我点点头,三个人慢慢下楼去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看见肖四很快就站起来了,他神秘兮兮地凑到我的面前,说:“我刚刚去打听了一下,这里没有我说的那个年轻人。”
“嗯。”我点点头,“应该不是滇寨的人,能把尸体处理地那么好,不可能是滇寨的人。”
“那我去查吗?”肖四问我。
“不用了。”我看了一眼身后,滇寨里面渐渐开始点灯了,“你说的年轻人可能是任何一方势力里的人,不要去自找麻烦。”
肖四应了一声,我们开始往回走。
“应该早点回来的。”钟鱼突然发出一声感慨,然后他开始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
他唱得断断续续的,我没有听出来唱的是什么,曲调很悲伤,钟鱼拖长了声音去唱,声音围绕着我们。
卫见山走在前面,他突然停下了,不知道从包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很用力地朝滇寨的方向扔过去。
我愣了一下,刚想问,钟鱼按住了我的肩膀,说:“什么也没有,他的衣服是我给他准备的,包里什么也没有,你就当他扔了个过去吧。”
我也想从身上找些什么留给滇寨,但是我的身上是真的空空如也,最后反而带着滇寨的忧伤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