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祯看了月月这副模样,心里也替月月忧心,关切地问她道:“陈爷爷的病如何了?有请大夫来看吗?可抓了药吃?”
月月听了,又抹了一把泪,哽咽着小声说道:“家里哪里还有钱请大夫,都是最后一位大夫开的那副方子,卖了公羊后,又抓了几副药,可是喝下去也不见好。”
秦祯虽然会看点脉象,也知晓几副药方,却到底道行浅,不比正儿八经看病的大夫接触过各种疑难杂症,因此也没有提出要替陈爷爷把一下脉。
其实她心里隐约知道,陈爷爷大概大限将至了。
这样的脉她便是把了出来,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月月。
难道要告诉月月,陈爷爷还有几个月寿元,在她心上扎一把刀,日日数着最后一日伤神吗?
倒不如就让月月怀着点希望,能拖几日算几日。
可秦祯看着月月比她还小的年纪便替她担忧,她不过才十三岁,又是个女孩家,若是陈爷爷真的去了,她一个幼女,在这小山村里该如何过活?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庆幸爹娘当初将她充作男儿来养。
至少比起女儿家来,男子在这个世道上有更多活下去的空间。
挤完羊奶,秦祯便将竹筒塞子塞上,挂在肩上,带着娘跟囡囡一起回了她们那个临时的“家”。
回到家不久,囡囡就睡醒了,又咿咿呀呀地闹腾起来。
秦祯想她应该是肚子饿了,便将打回来的羊奶倒了一些在小碗里,拿了勺子,让娘给她喂下去。
将剩下的半竹筒羊奶冰在厨房的水缸里。
晚上秦祯再煮了一锅野山药当晚饭,跟娘一起吃了。
这一日总算又熬过去了。
晚饭后,尤氏带着囡囡睡在尤氏屋中的床上,秦祯便睡在堂屋中的那口铺了干草的破棺材“床”里。
她迟迟没能睡着,心里想着白天的事,一边担心着陈会会如何报复,什么时候会来报复?
陈会毕竟是村长家的儿子。
陈姓在白虎村里是大姓,村里的许多人跟村长一家不是同族便是同宗,这白虎村可以说是陈家人的白虎村。
而姓秦的人家却很少,据说她祖爷爷当年是逃难到这里来的,奈何太穷,一把年纪才娶上媳妇,之后子嗣也不丰。
虽有那么几房传了下来,也不知道团结,只知道互相压榨欺负。
她祖父家的地便是因为爹娘早逝,就被祖父的几个叔伯占了去。
祖父的叔伯占了祖父的地,渐渐地攒了些钱,然后到县城里做生意赚了更多的钱,此后便搬到县城里去了,只留下她祖父一家姓秦的在白虎村里。
秦祯好不容易将陈会赶出大脑,又想到了昨夜梦里的那个少年,他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了?
她爹常说人有多大能力就办多大的事,秦祯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哪里还顾得了别人那么多?
救人?发慈悲心?普度众生做女菩萨?
还是算了吧,别给自己没事找事。
可谁知她好不容易睡着,这少年又来她梦里光顾了。
圆圆的月亮如圆盘悬挂在天空中,洒下的清辉照得那少年的脸苍白一片,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喃喃着什么。
秦祯仔细去听,没有声音,可是看口型,他喊的好像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