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害怕,不知道到底是这少年求生的意志力支撑着他,还是他已经断了气,凭着死前的那一点意志抓着她不放。
秦祯心里跳得如擂鼓,试着说了句:“你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回家,给你治伤,我救你还不行吗?”
神奇的是那少年一听这话果然松了手。
秦祯便蹲下身,好不容易将此人扛到了背上,背着他,踩着月色往义庄走去。
不知为何,明明早晨下了雨,可今晚的月亮却很亮,月光照着回家的小路,像给路铺上了一层细沙。
秦祯抬头看了看月亮,默默地在心中许了个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她是在为自己和娘积德,求老天爷保佑她与娘亲,能在这个世道好好地活下去。
回到义庄之后,秦祯将人放在了她的棺材“床”里。
又去厨房烧了些热水过来,拿了毛巾,替少年清理伤口。
她一件一件脱着少年的衣服。
幸亏清晨下了雨,将少年的衣服全都打湿了,他又躺在那湿泥地里,身上的衣服才没有干得跟伤口黏在一起。
否则就少年身上这纵横交错的伤口,他的衣裳能不能脱下来都不一定。
秦祯每在少年身上多发现一条伤口,头皮便更紧一分。
也不知这少年到底能不能救活,浑身是伤。
他掉下山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被乱刀砍死,也算是他福大命大。
等脱到最后一条裤子时,秦祯有些犹豫了。
她到底是女儿身,从没有见过不穿衣服的男子身体。
可是看着少年腿上那一条条渗血的伤口,秦祯只怕自己处理得不仔细,留下一道伤口,感染化脓,就可能会要了这少年的小命,那她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秦祯心一横,便将少年的裤子脱了下来,仔细检查之后,秦祯松了口气,还好在尴尬位置并没有伤口时,自己总算不需要在这个位置来回擦洗。
少年身上有些细小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他的大腿上,手臂上以及前胸都有一道较深的伤口。
秦祯找了一件自己的干净衣裳,从上面裁了几块布条下来,给少年将这些伤口包扎好,却仍然不能完全止血,还是会有血慢慢渗出来。
如今人已经带回来了,便得竭尽全力地救活他。
秦祯于是又踏着月色去了后山一趟,回忆着脑海里抄写过的止血散的药方,当中有侧柏叶、九香虫、五倍子,可以止血生肌、消肿止痛,适用于创伤出血。
这大晚上的,九香虫是找不到了,但侧柏叶跟五倍子后山都有,另外秦祯还在后山发现了茜草,白及,以及三七这类具有止血效用的药草,便都摘了一些回去。
回到家里,秦祯去厨房将药材清洗捣碎之后,再拿到堂屋中,将三条较深伤口的绷带解开,把捣碎的药草跟药汁抹在伤口上,再重新给他包扎好。
把这些事做完,秦祯也累得不行,实在是没有力气给少年穿衣服,也不想再翻身折腾他,以免拉扯到伤口,便随意找了一件厚点的旧衣裳给他盖在身上。
衣裳落下之前,她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见少年腰腹精瘦,她仔细数了数,有六块腹肌。
看来是个有力气的,到时候劈柴挑水的活计应该不在话下。
想着采回来给囡囡治风寒的药草还剩了一些,便又去厨房熬了一碗药,给少年灌了下去,将少年的湿衣服抱去后院水井旁,等明日得空了再洗。
收拾完一切眼看着就快到四更天,村里的公鸡都快打鸣了,秦祯的上下眼皮都困得打架,可她的棺材床让给了少年,自己只好回了她娘的屋子,在她娘跟囡囡旁边挤着睡了。
心想她就睡一晚,等明日她便去砍些竹子回来,在娘的屋子里再搭一张床,编张竹帘挂在两张床的中间,便能将这个房间一分为二。
今晚,她终于没有再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