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手八脚抢救一番,黑老四刚把茶碗放下,又抱起茶壶猛灌一口水,“噗”地喷在涣叔脸上,涣叔才悠悠转醒。
“少东家啊,你,你为什么要去走蜀道,你可知道蜀道那不是人走的啊,“涣叔拉住赵牧之的袖子,声音都变的颤抖,就差哭出来了。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那一次,我们十二个人出发,最后只有七个人回来了,那根本就没有路,就是在扒着悬崖峭壁走啊!掉下去连尸首都找不回来啊!”
涣叔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什么十年独家,我们不要了,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少东家不能去,这钱赚不赚倒是小事,我无颜面对东家啊。”
“涣叔你先别激动。”赵牧之急的头上也冒汗了,“你听我解释。”
“是啊,先让牧之解释解释,”景老爷子也说,几个人搀着涣叔坐到椅子上,赵牧之拿起茶水喂涣叔喝了两口。
“是这样的,有些事情涉及机密,我暂时不能说,以下说的东西,大家也要务必保密才是,否则可能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也说不定。“赵牧之沉下声音道。
”能告诉大家的是,我可能得去南边一趟,帮人找一条路,然后帮忙修修栈道,不用我亲自动手,就是指导指导,图纸我都已经画好给他们了。”
涣叔还是一脸迷糊,完全不明白赵牧之为什么要去帮秦国人修路,更不理解这个少东家什么时候还会指导别人修路了。
景老爷子却是眼前一亮,压低声音问:“牧之,你去东边找路修栈道,难道你是想打通另一条从关中去汉中的路?”
赵牧之一听,也来了精神,他知道景老爷子见多识广,又出身巴蜀,可能会有些消息,但没想到景老爷子这么快就能断定他是去找路了。
那正好问问景老爷子是否听说过子午道。
对于这个景云舒景老爷子,赵牧之还是放心的,要是说起来,这个景老爷子,还是赵牧之的救命恩人。
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当时自己和父亲刚刚走到函谷关,就开始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把父亲急的够呛,找了好几个大夫,吃了无数的药都不管用,眼看赵牧之是越来越虚弱,车队就耽搁在函谷关走不了了。
最后正好是住在同一客栈的景老爷子发现赵牧之身体不适,便主动上前询问,了解下来才发现果然是生病了,便仔细帮赵牧之查看一番,开了方子。
本来赵牧之自己就是医学生,学西医的普遍有点轻视中医,但说来也神奇,按照景老爷子的药方,几副药下肚,赵牧之的身体居然大好了,这下赵牧之是真服了。
赵不悔非常开心,一定要重金酬谢老爷子,但是老爷子表示相遇即是缘分,分文不取。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老爷子也是要去秦国云游,目的地也是都城栎阳,所以赵不悔就邀请老爷子加入车队,一起行动,祖孙俩的吃穿用度全都是商社包了。
一方面也是方便照顾赵牧之,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能有个照应。
结果景老爷子很快发现,这个赵牧之也是个妙人,年纪虽然不大,却懂得很多,非常聪明,所以一老一小经常天南海北一聊就是一天。
赵牧之也发现,老人所学庞杂,似乎各个学说都有涉猎,特别是在父母认为是奇技淫巧的方面,居然也有了解,有时候聊的开心,赵牧之也会透露一些后世看起来很普遍的原理,亲自动手做一些小机关,老头初听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经常像个小学生一样听赵牧之发表意见。
结果两人就越聊越投机,最后成了忘年交,几乎无话不谈。
赵牧之也向老爷子学了些这个年代的医术,基本上也就是初期望闻问切那一套,但是还没有形成具体理论,老爷子见赵牧之干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也乐得教。
赵牧之问过老爷子的所学门派,老爷子每次只是笑而不语,说自己给老师丢脸,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老爷子的孙女景绯烟平时就乖乖地坐在边上听两人高谈阔论,就像听课一样,平时自己就跟着爷爷学习,现在又多了个赵牧之,听赵牧之说话,景绯烟也觉得受益良多。
有时候赵牧之会做些小玩意儿,比如弹弓啊,孔明锁啊,华容道啊,磁石啊之类的小玩具送给绯烟,绯烟都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没错,景爷爷,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请教。”赵牧之想了想,应该从何处说起。
“景爷爷,你可听说过子午道?”赵牧之决定直接开门见山,
“子午道,子午道。”老爷子沉吟一番,突然道:“我年轻的时候,和老师途径过一条子午谷,不知道可是同一条?”
“对!对!”赵牧之兴奋地说:“也叫做子午谷!景爷爷您还走过?”
“嗯,那年我才十几岁,跟师父修习了快一年的时间,有一次听师父说起过呢。”老爷子点点头,眼睛看向屋子里的油灯,仿佛陷入了回忆。
半晌,老人才说:“有一次,老师要带我们师兄弟四人出门历练,曾经走过一条近路,听老师说过,子为北,午为南,那条路正好是贯穿秦岭南北,所以名字就叫子午谷。”
“但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鸟兽迁移的路线,平时多是一些野兽在走,前半段还是有路的,后半段要么是蹚水而行,要么是攀爬崖壁而行,非常难走,我们几人在师父的带领下,在秦岭大山里穿行了好几天,才走出来。最后师父带我们东出函谷关游历各国,回去的时候就没有走那条路了。”
看来老爷子说的就是这条子午道了,它在这个年代也是存在的!
赵牧之也兴奋起来了,刚才还有点困,现在居然一点都不困了。
“那景爷爷你还记得北边的出口在哪里吗?”
“唉,太久了,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从谷中出来后,师傅又带我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大概两天才到栎阳城。”
“两天,那恐怕也要个200多里地了。”赵牧之心中计算着,按照前世的记忆,子午谷的北段,应该就在西安市长安区南边,但是这个年代别说长安了,连咸阳还没建城呢,实在是没有参照物,只能到南边秦岭一处寻找入口了。
想到这,赵牧之立刻拿着一碗茶跪在地上,用手指沾水做笔,用地面做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如果以栎阳城为参照物,画一个直角三角形,以栎阳城为三角形的一个顶点,垂直边是从栎阳城到秦岭山脉一线的直线,按前世记忆来说应该是160里地,从栎阳城到子午谷北段入口是直角三角形的斜边,按照老爷子说的应该是200里,根据勾股定理,那离垂直线和秦岭一线交点的地方应该在靠左边,然后把根号开出来,a应该等于120里!
“我算出来了!是往西大约120里的地方!是往西大约120里的地方!”
赵牧之算的仔细,没注意大家都围着他低下头看他埋头猛算,突然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茶水正好泼到了涣叔脸上。
可怜的涣叔,一会儿功夫被泼了三次水了,快赶上过泼水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