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是谷雨前后。早春的天气,就像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不是一会儿阴了就是一会儿晴了。
一天傍晚,刘明清一家人正在厨房里围桌而坐吃晚饭。刘明清在大儿子刘晓明的陪同下,正在有滋有味地喝着自家所酿的胶壶大曲。
“谷雨到了,气温却上升得很快。”刘明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后看着大儿子刘晓明吩咐道,“这几天,你带着你的两个兄弟,抓紧时间把稻田翻耕出来,把秧田准备好,为播种插秧做准备呢。”
刘明清家除了两个丫头还在学校里读书外,一家六口人其他都是主要劳动力,栽田种稻,自然不在话下。他只要喝着小酒,张张嘴吩咐一声,很快就可以把事情做好了,完全不像高家的覃桂兰母女那样搞得那么艰难。
“好的。”刘晓明把喝进嘴里的酒吞咽下去后答应道。他对自己父亲做农活的功夫一向很崇拜,并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几乎对他说的话百依百顺。但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对他的父亲说道,“爸,这田怎么耕啊?没有牛啊。”
当初实行责任制队里分农具耕牛的时候,因为人多牛少,只好采取抽签的办法。结果他家就只抽到了些农具而没有抽到耕牛。当时刘明清因为终于实行了大包干随了自己的心愿心里特而高兴,也就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但现在要搞春耕了,当大儿子把这个问题提出后,他才突然意识到搞春耕生产没有耕牛的严重性。
“没有牛,春耕么就不搞了?”刘明清在儿子们面前,不得不硬着自己的头皮说硬话道,“就是用人拉,也要把田地翻耕出来呢。”
刘晓明听了父亲的话,知道今年的春耕还真的只能像自己的父亲说的这样作了。因为没有牛,又无钱买,就是有钱买,一时也来不及。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不用人拉犁耕田还能怎么办呢?
第二天上午,刘晓明就硬着头破,自己背着犁,带着两个兄弟,无可奈何地去耕田了。
刘晓明扶犁,老二老三在前面拉犁,虽然累死累活,但效益却非常低,从早到晚,一天耕下来,也只耕了不到四五分田的面积。要是照这个速度搞下去,人累得半死不说,但要把全家上十亩的田土翻耕出来,真还不知道要搞到猴年马月才搞得完呢。
“爸,没牛,这田没法耕呢。”傍晚,兄弟三一收工回家里,老幺刘晓源就牢骚满腹地对父亲说道。
“真的没法耕呢。爸。”刘晓明刘晓方兄弟俩听了也跟着一起附和道。
刘明清听了儿子们向他叫苦不迭,没有做声,他又何尝不知道用人拉犁耕田的滋味?但现在总不能因为家里没有牛,就把这春耕生产放弃了不搞了吧?
“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你们不妨去试试看,说不定能行呢。”刘明清抽着烟,思索着,然后看着几个儿子说自己的想法道。
“爸,你说吧,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刘晓明等兄弟见自己的父亲有话说,便一齐抬眼看着他问道。
“我昨天出去,”刘明清把一口烟从嘴里吐出后不慌不忙地说出自己的主意道,“看到你们高家的覃婶娘,正亲自赶着牛在翻耕稻田呢,因为技术不熟,正为耕不好而恼火。你们去找她商量商量,就说你们帮帮她耕田,再让她家的牛帮我们家耕田,以人工调牛工,说不定她会同意的。”
“这倒真是个好办法啊。”刘晓明兄弟听了父亲的话,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主意不错,便纷纷表示赞同道,“不过,爸,我们人小面窄,这事只怕要你亲自出面才行呢。”
“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刘明清沉吟半响后对儿子们说道,“只有你们几个出面才能搞得好,而我亲自出面反而搞不好呢。”
“这话是怎么说啊?”刘晓明兄弟听了一齐看着自己的父亲不解地问道。
“这个你们不清楚。”刘明清解释道,“在搞责任制之前,有年年底结算的时候,为了进钱出钱的事,我和你们覃婶娘曾经吵过架,彼此有过节呢。”
“原来是这样。”刘晓明兄弟听了不禁恍然大悟,“那我们去找她,她能够同意吗?”
“她会同意的。”刘明清显得非常自信地回答道,“一则你们是晚辈,她不好和你们计较;二则有人帮她耕田整地,她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呢。”
“嗯,有道理。”刘晓明兄弟对他们父亲的解释表示完全地赞同。
“高,实在是高。”老幺刘晓源学着电影地道战中伪军司令恭维鬼子队长的话,伸出大拇指恭维自己的父亲道。
“哈哈哈。”刘晓明刘晓芳兄弟俩见了老幺的滑稽样,一时忍俊不禁。刘明清也忍不住笑了。
晚饭后,刘晓明兄弟三个按照父亲出的主意,一路说笑着,一起到隔壁的高家去找覃桂兰,和她商量以人工换牛工的事情。
“覃婶娘,我们兄弟几个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呢。”在高家,一见到覃桂兰,刘晓明就满脸堆笑地向覃桂兰说明来意道。
“商量什么事呢?”覃桂兰听了疑惑地看着刘晓明兄弟三问道。
“是这样的,覃婶娘。”刘晓明给覃桂兰解释道,“现在不是要春耕生产了吗?但我们家里有劳力却没有耕田的牛,你们家里有牛却没有耕田的劳力。我们想和覃婶娘打个商量,我们家出人帮你家把田地翻耕出来,然后你家就把牛借给我们,帮我们家把田地翻耕出来,你看这样行吗?”
“原来是这件事情咯。”覃桂兰恍然大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