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张像样的桌子,三个男人就坐下来围在一块。撑开门帘,借着月光冥冥,照着手上的珍贵与短暂的安宁。
男主人吃上了一口肉,激动极了。但随后他却说了这样一句话:“要是父上和广儿在就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萧宁就想问:“还没知道郭老的事,他老人家是何日不在的。”
男主人咽下一口肉,语气又变得很沉,他说:“其实,家父是自己离开了这里。”
“就在几天前的晚上,家父站在门口,突然就说沙暴要来了。我当时还不信,就说了他几句。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他就不见了。那天晚上,我们家还叫上了所有祁乡的男女一起找了一晚上,就是找不到。再是白天也是找了一整天,依旧是没有人影。”
男主人说到这停了一下,又睁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说:“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还在外面找着,突然刮起了大风。我转头一看,远处真的出现了沙暴。”
“我一路狂奔,急忙想要回来告诉乡里人。可奇怪的是,那沙暴还没到这里就消失了。”
说完,几个人沉默了很久。
“对了,夫人还没过来吗?”萧宁撇开了话题。
“她应该还在照顾那位白公子吧。”男主人说,“这也说来惭愧,我们曾经也有一个儿子,但……他也是不在了。”
“那还是先放在心头吧,郭兄难得有这么一顿好酒好肉。”
“呵呵,也是……抱歉扫了萧将军的兴。留一些给我夫人就好。”
……
另一边,在白风凌睡的那个棚子里。那位妇人正在帮白风凌擦脸,那动作极其温柔,像是在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
看着他,真的很让人心疼。不知不觉,眼角就湿润了。这是母亲对孩子的天分,没有哪个母亲在面对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会不管不顾。
更何况,这位母亲在几年前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看着白风凌安静的脸,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郭广。
记得儿子的性格也是很安静,不善说话,但很爱笑。每次想到他,第一幕浮现在脑海里的就是儿子那最纯真无邪的笑脸,真的能融化自己所有的苦和累。儿子很小年纪就能帮家里干活,乡里人都说,这孩子这么懂事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她也非常期待能看到儿子有这么一天。
三年前,那日丈夫出去打猎,夫人和其他几个妇女结伴随马车去玉门关城里买布。儿子就跟着其他家的孩子在祁乡,这么懂事的孩子也很放心留他下来。
以往从来没有贼匪找到这里过,但又恰恰是在这一天,赤崖山的贼匪找到了祁乡,就直接是横行霸道的扫荡。
夫妇回来之后,却发现孩子不见了,找了哪里都找不到。听乡里人说他们几个人躲起来的前一段时候还听到那孩子说家里的东西还没有收好,那可是全部的家当了。没过多久,乡里人就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后来听说孩子被人杀害了,但没有见到尸体,又听到有人说那孩子被贼匪带走了,不知所踪。
她真的想再见到儿子,却只能在梦里短暂见面。妇人看着白风凌的脸,就好像自己儿子回来了一样,就把他当作儿子吧。
“广儿,母上很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我真傻,如果我那天带你一起多好,如果我早一点回来多好……”
她在自言自语,却很小声,生怕其他人听到。强忍着情绪,又继续安静地看着他。
…………
白风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白山,和师兄师姐一起练武读书,一起下山历练。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好久之后,又一起回来,把山下的很多东西告诉别的同门。
一群人坐在云乐亭里,都在听白风凌讲。他说他们去到了西南森林,走了大半个月才走出来;又说他们渡过了长河,那条宽阔的河放眼竟望不到对岸。他们还经过了几个城镇,那里的街上人来人往,摊子上什么东西都有卖。
正当他说得津津有味时,突然有一个人插道:“白师兄,你们都后来去了东皇城吗?”
“东皇城?”白风凌看向他,笑笑说:“是啊,我们去了……霜原大漠。”
白风凌说出这句话,突然愣住了。
罗芸汐看到他突然变了脸色,就问他:“怎么了,白师弟。”
“没……没事。“白风凌眼神呆滞地摇了摇头,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
下一刻,一阵剧痛侵入脑中。